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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播间的邬子安有些头疼。
在节目组原本的计划里,第一天应该是四对夫妇和和气气相互熟悉的桥段,这几个人里面除了裴峋夫妇,也都是经常上综艺的老手,怎么会闹出这么大阵仗?
“……今天就录到他们回家就结束吧,跟谭老师和关老师打声招呼,拜托他们控一下场。”
编导点点头,又补充:
“不过邬导,刚才直播间人数和各平台指数又往上涨了一大波,数据好像要直逼第一期了……”
“…………”
有时候,裴峋温窈这对夫妻,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应娆万万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蹭上热搜。
回到小屋的应娆看着热搜榜上的第一位,差点连手里的手机都忍不住要摔出去。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
温窈拿的才是富家小公主剧本吗【爆】
那一个“才”字,醒目又讽刺,像在肆意嘲笑着她今天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万众瞩目的艺人最大的弊端,普通人装逼失败也就是周围人议论几句,但对于明星来说,装逼失败就意味着大范围社死,并且还会像这样,被人剪辑成视频,反反复复在各大平台循环供许多人观看——
比如应娆说“都是我爸妈太宠我了,要不是他们都不许我进厨房,我说不定也能和温老师一样贤惠”。
温窈微笑答“应老师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用学这些啦”。
当时的弹幕一片羡慕应娆是千娇百宠大小姐的声音。
而现在的弹幕却是一片:《格局》《大小姐》《我爸妈太宠我了》
[以前我也觉得应娆爸妈应该挺宠她的,但温窈一下子拉高了我的见识]
[买包买首饰不算什么,真金白银给股份才是宠啊!!]
又比如应娆送温窈礼物时居高临下道:“一条围巾而已又不值多少钱。”
[对温窈来说好像确实不值钱hhhh]
[以她的身家来说,买这些可能就像我去小卖部买一块钱的辣条一样不值得犹豫吧呜呜呜]
再比如最后应娆带着大家去明园吃饭,弹幕甚至都有些怜爱应娆了。
[看着得意洋洋的应娆和欲言又止的温窈,一时不知道该替谁尴尬]
[关键是应娆粉丝现在还倒打一耙说人家温窈装逼,真是冤到家了,难道不是应娆一直骑脸输出强行装逼吗?]
[本来平时觉得应娆这种小作精其实也蛮可爱的,现在滤镜稀碎之后发现真的蛮尴尬……]
后面还有不少评论,应娆再也再也看不下去。
啪嗒——
温窈从客厅里倒水上楼时,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不会是手机吧?
看了眼应娆的房间,温窈决定装作没听见,径直回房。
外面似乎飘起了小雨。
回到房间的温窈瞥见玻璃窗上的雨痕,忍不住向外张望了一下。
外面夜色幽幽,花园小径的脚灯照亮石子路和风中摇曳的波斯菊,更远的地方看记不太清,温窈贴在玻璃上,呵气晕出一片雾。
门外有了动静,温窈转头。
推门而入的男人卷着一身湿冷潮意,鸦羽似的发被雨润湿成锋利刀尖,一缕缕垂在额前,缀在眼底的一星寒光上。
“你回来啦?”
温窈小跑着过去,见他头发和外套都有些潮湿,立刻去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
“外面雨也不大,不是有车吗,怎么还会淋成这样?你跟你弟弟都说什么了?”
裴峋只是微微躬身,低下头,以便温窈能够到他的头。
锐利的发梢在粗糙毛巾的揉搓下变得凌乱,女孩擦得认真,昂着头露出纤长的肩颈线和白皙锁骨,身上的棉质睡衣略显宽大,罩在她娇小骨架上,似一朵细骨伶仃的花。
他沉默不语,任由微湿的头发蓬乱,像只在雨夜中偷溜进温暖屋舍的野猫。
半响,他终于开口:
“下次如果再碰上,不用理会他。”
头发差不多擦干了,温窈取下毛巾,哦了一声。
裴峋却忽而多看了她几眼。
“不问我为什么?”
“总之就是讨厌的人对吧,我记住了。”温窈从床上拿来他的睡衣,递给他,“去洗澡吧,别仗着身体好就不怕淋雨。”
漆黑长眸落在女孩的那一截白皙手腕上。
她的手小得不可思议,手指却又细又长,像白玉雕的漂亮摆件,看起来需要小心翼翼地拢起手心呵护。
但也只是看起来,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甚至比很多很多看上去强大的人还要坚定。
见裴峋垂眸不动,温窈疑惑:
“怎么了?”
裴峋抬眸,眉眼如往常一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
“让我去洗澡,都不帮我拿换洗内裤的吗?”
“…………”
温窈白皙脸庞一点一点染红,连耳根也连带着红得要滴血。
最后果然如裴峋的预料,女孩愤然将睡衣扔到他怀里:
“自!己!拿!!”
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早就已经洗过澡的温窈坐在桌前,正敲着键盘修改准备发给顾希月的短剧剧本。
这一期她不能去助演,顾希月便找了一位和她喜欢的男艺人,希望温窈能把他们写成一对夫妻。
但毕竟是竞技综艺,不能演一些撒糖偶像剧,又提出主题一定要有内涵,最好是悲剧,发人深省,不过她的扮相不能太丑,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大开大合咆哮戏,上次评委说了,这种浮夸演技很基础,称不上是高端表演技巧。
不得不说,顾希月这个甲方真的要求很多。
温窈这么一写就写得过于专注,连裴峋出来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还不睡,明天还有工作要早起呢。”
“给顾希月写的剧本还没改完,你先睡吧,我用键盘时声音会小一点的。”
温窈头也不回。
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专注。
做饭的时候是这样,改剧本的时候也是这样,秀气的长眉会微微蹙起,认真得令人忍不住探究,这种时候裴峋通常只记会远远看着,像欣赏一副静谧无声的画,从不会靠近打扰。
但这一次,裴峋感到了一种被忽视了的不满。
他走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旁边,直播早已终止,但他还是直接拔掉了电源。
“什么剧本?”
裴峋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温窈旁边,一只长臂搭在高脚凳的椅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桌沿。
他的手并没有碰到她,但那种极具侵略性的气场却足矣构成无形中的束缚,像是缓缓收拢的禁锢。
但温窈大概是太过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有一搭没一搭地答:
“是一个代孕主题的。”
“讲了什么?”他垂眸,眸光落在她细软碎发后的耳垂上。
“很简单的一个短剧啦,就是富家太太和她丈夫去探望给她代孕的穷姑娘,穷姑娘为了攒钱和男朋友结婚买房才来代孕,富家太太佯装和善,其实心中轻蔑,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吻落在了她的耳垂,温窈猛然惊醒。
湿润的。
柔软的。
浑身仿佛过了一道电,连脚趾也下意识瑟缩。
“嗯,然后呢?”
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特别的事,语调寻常,但每一个响在温窈耳畔的字都在耳膜微微共振,好像一瞬间就夺走了她身上的气力,酥麻得手脚都动弹不得。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专注吗?继续。”
他尾音微微上扬,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温窈不肯认输,往另一边躲了躲,故作镇定继续道:
“……然后就是,富家太太的老公也破产了,不仅付不起代孕的尾款,生活困顿,还把主意打在了他老婆身上,最终富家太太也变成了当初那个她瞧不起的穷姑娘……”
“哦,倒是个很讽刺的故事。”
他的嗓音偏淡,乍一听,语气好像也很正经。
可偏偏,他一边用正经的语气点评,一边轻轻口允弄她滚烫的耳垂,他的唇贴得太近,近得温窈能清晰听到他的换气声、吞咽声,和舌尖勾过耳廓时发出的低低水声。
温窈推他:“我……工作还没做完,你别……”
裴峋长睫半垂,声线绷着,有种难耐的哑:
“窈窈,你耳朵好软。”
温窈的呼吸乱了。
亮着的电脑屏幕跳出顾希月的消息,明天就要录制,她在催温窈赶快发剧本给她。
[xixi:还没改完啊?哎呀我觉得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一版就挺好的了]
[xixi:再有二十分钟我就该睡美容觉了,我还想在睡前看看呢]
[xixi:你真还没改好啊,那不然我就先睡了?]
裴峋的余光瞥到电脑一角跳出来的信息,慢悠悠道:
“有人找你,你不回吗?”
……这样她要怎么回啊!!!
温窈缩了缩脖子,企图躲开他的吻然后迅速回复。
然而“我再从头检查一遍”这句话才刚打记出两个字,那带着恶劣意味的吻又追了上来。
头发被他拨到了一边,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湿润的吻落在耳后,颈上,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像是在轻抚,又带着点禁锢的力道。
温窈躲无可躲,打字的手指断断续续,微微颤抖。
她闭了闭眼。
打好的字又删掉,最终还是放弃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重头修订一遍的想法,直接把剧本打包发给了顾希月。
裴峋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唇齿间溢出一声低笑。
“你满意了吧?”
温窈昂着头略带薄怒地看向他。
从这个角度,昂着头的温窈正好枕在他肩上,瓷白面庞浮现出异样的艳色,连眼尾也染上了水光潋滟的薄红。
“又不是我不让你工作的。”他眸光晦暗,尾音勾人,带着戏谑笑意,“难道不是你自己,心志不坚?”
怎么又!
倒打一耙啊!
“你就心志坚定吗?”
裴峋看着温窈那双明亮的眼,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就见眼前的女孩忽然伸长脖颈吻了上来。
她的紧张显而易见,眼睛都不知道闭上,就那样胡乱地贴过来,不甘示弱又不懂章法,飞快地用舌尖舔了下就要缩回去。
缩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她双手慌张抓住他衣襟。
“我不是这么教你的吧?装傻?”
他微挑眉梢,了然道:
“就非要我再亲自教你一遍?”
温窈心跳如擂鼓。
他轻笑:“挺诡计多端啊,小粉丝。”
语罢,不等温窈反应,他俯身含住近在迟尺的唇,极霸道而强势地撬开她齿关,穿过她发丝的五指扣着她的后脑压近,鼻尖是他刚刚沐浴过的淡薄荷味,混杂着空气中无形的荷尔蒙铺天盖地而来。
等温窈回过神时,衣角已经卷了起来,她的嗓音有点发颤:
“裴、裴峋——”
她鲜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的眸光晦暗,半垂着眼吻她的下颌线。
嗓音仍然清清淡淡,手掌不轻不重地:
“嗯,我比较心志不坚,体谅一下。”
“…………”
直到裴峋终于放过她,将她抱上床裹好被子时,她才模糊意识到裴峋今天的情绪很不对。
他像是不打算给自己盖被,只把温窈裹得严严实实,搂在怀里打算睡觉。
“……你们打架了?”
裴峋给她掖被角的手一顿,抬眸:“不是不问?”
“但是你手都受伤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背微微红肿的地方。
看上去像是跟什么人打过架。
温窈偏头吻了吻他伤到的地方,头顶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不想睡了是吧?”
“……没有。”她装乖道,“我心疼。”
裴峋像是被她这个答案取悦,眸光软化了几分。
“不是什么伤。”他淡淡解释,“之前网上挑动舆论攻击你的,是裴森做&记30340;,跟他玩那些弯弯绕绕的诡计他只会更兴奋,多揍他几顿他就知道消停了。”
温窈有些讶异,显然被裴森的外表迷惑了一下。
“……他对付我干什么?”
裴峋轻嗤一声:
“他觉得我跟你结婚,是想和温家联姻来对付他,他年纪不大,心里算计倒是很多,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怎么忍得住。”
“所以,他想让我生气,然后跟你离婚?”
“不是。”裴峋拨了拨她微乱的额发,“他是想让你爸讨厌我,他知道你爸爸疼爱你,你在我这里受足了委屈,那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温窈愕然:“……你弟弟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吧?”
怎么,一肚子坏心眼呢?
“他从小就这样。”
呼吸交织,裴峋又不知何时吻了过来,落在她额头。
“小时候,还骗我表妹的压岁钱,气得她哭了一天。”
“然后呢?”
“吵得我耳朵疼,就揍了他一顿,多揍几顿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窈忍不住笑了几声,又忍不住试探着问:
“你好像,都没怎么提过你家里人呢。”
今年除夕,他也是跟她一起过的,并没有任何要回家的意思。
温窈想起他十几岁离家出走的经历,心中有些酸涩。
她看不到的时间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究竟经历过多少难过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的吻游移在她锁骨,不轻不重落下印记。
“感兴趣?”
温窈轻轻嗯了一声。
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眼睫:
“那你问。”
温窈意外地眨眨眼,还以为他真愿意说了,谁知道刚要开口,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便探入了被子里。
她咬紧了下唇。
什么温柔怜惜果然是她的错觉,他低低笑了两声,语调仍然是那样恶劣戏谑地:
“又不问了?”
温窈:“……不问了,我要睡觉!”
她狠狠地翻了个身。
身后却幽幽响起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
“这样就受不了的话——”
“窈窈,你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