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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糊口”二字,常福妻有点慌,她不由朝后睨了眼,果真见到商行里的人在看着,怕到时真告她一状,这份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活计就丢了。
常福妻思量了会儿,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
“我没讹你。”她略有不甘,“你阿爷真不行了,念着他也养过你几年,你也该去看看。”
说罢,她就走了。
看热闹的人作鸟兽散,全当是看了场戏,啧啧摇头抱怨着不咋精彩。
初七折回铺内,刚刚还神色淡漠,此时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落寞。慧静知道她心里放不下阿爷,但又憋着口气,想到阿爷生病心疼,想到阿爷把她卖了又生恨,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慧静小声劝说:“实在不行我陪你去看你阿爷吧。”
“不去!”初七依然憋着那口气,十分倔强,“明日就开业了,先把开业的事做好。”
说着,她走入内院,裁剪起明日要送给新客的红票,又布置起铺子的货物,默默地忙了一整夜。
次日天蒙蒙亮,二妹就来了,她知道今日商行开业也想搭把手,孰知还没进门去就被桑格拦在外头。
“别来了。”桑格说话有点冷,“昨日你婆婆拿了我们的钱买了堆烂菜,把掌柜吃坏了,晚上又在店面前闹事,平添晦气,当初是看你们一家可怜才答应让你们做工,来了反倒给我们添麻烦,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桑格就把门关上了。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训练,如今他的官话可称得上是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很清楚地钻进二妹的耳朵里。
二妹懵了,不知其中原委,绞尽脑汁只想起昨日婆婆说在这儿遇见初七,并未提及闹事之事。
好不容易找到的活计就这样没了,二妹心里着急上火,她走上前想要敲门,可手刚抬起来又没勇气砸下去,毕竟她脸皮没有常福妻厚,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了。
二妹垂头丧气回了家,一家老小都巴巴地望着她,面露诧异。常福妻见之也顾不上给常福喂饭了,连忙起身走来,问:“你怎么回来了?”
“被他们赶回来了。”二妹头一回在公公婆婆面前板下脸,“他们说昨日的菜不新鲜,把掌柜吃坏了,又说我们在他们店头前闹事,晦气。”
“这……这怎么算闹事呢?不行,我要去与他们评评理!”
话音刚落,常福妻就奔了出去,二妹担心又出什么乱子,急忙追赶过去。
“哎呀呀,阿娘,还是别去了……您慢点。”
常福妻哪里听得进去,她一口气跑到初七铺前“呯呯呯”的用力拍门,初七听这声音觉得不对劲,不禁问桑格:“是谁大清早的来闹事?”
桑格朝门缝一瞅,说:“是昨日那妇人。”
“嗯?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应该不是冲着你的,早上我把二妹赶走了,让她以后别来了。哼,我最看不起背信弃义之人,给他们活计,他们还做出那种事情。”
初七不得不夸赞桑格耿直,眼见要开业,常福妻在铺前总不是个事儿,她想了会儿,说:“就先把她俩放进来吧。”
“那你?”
“我先不露面,看她怎么说。”
话落,初七就掀起纱帘坐在帘后,桑格按她的吩咐把门打开了,常福妻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是二妹在后头扶住了她。
桑格没给她好脸色,道:“今日是我们开业的大日子,你俩在这里闹什么?!”
二妹自知理亏,不敢回话,只一个劲地揖礼赔不是。
常福妻老皮老脸了,没钱糊口还不如让她去死,心里就打算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摆起哭脸,哀求道“我昨日是一时糊涂呀,再说我也不是有意在铺前闹事,是看到许久没见的女儿,她阿爷病了,她也不回家看他一眼,我这心焦……”
“你这不是心焦,你这是因为没钱!”慧静难得开口,一开口就说得常福妻语塞,“暂不说闹事之事,前日你克扣了菜钱,买来的菜都不新鲜,还故意多加咸以为咱们尝不出来,既然来上工了,手脚就应该干净,不可偷盗,不可以次充好,这也是为人的道理,这才几天你就在这上做手脚,以后让我们如何相信你呢?”
常福妻闻言惭愧地低下头,她自知此事不占理,当即跪在桑格和慧静跟前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是我鬼迷心窍呀!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也是没法子,我男人病了,想吃些好的,手里的确没钱,真的没钱……”
说着,她把二妹拉至跟前,“我媳妇能干,人也老实,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以后就她来做活计,我不插手了,对了,今日你们店开业定是缺人手,我俩可帮个忙,不收工钱!”
桑格冷声道:“我们不缺人手。”
说了这么多,桑格与慧静无动于衷,常福妻咬了会儿牙,当着他们的面自扇耳光,“啪、啪、啪”的一连串,把脸颊都打肿了。
二妹见状连忙拦住她道:“阿娘,停下!快停下!实在不行,咱们就不在这里干了!”
“别处也不会要你们。”桑格又道,“手脚不干净,传出去谁会在让你们入家干活?”
常福妻充耳不闻,边扇着自个儿的脸边道:“错了,是我老婆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不会出现在二位跟前,再给个机会!”
说着说着,常福妻伤心地哭了起来,以前她可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把自个儿的脸皮剥下来踩,不就是为了把持这个家,能让老小多口吃的,多有片瓦遮头。
既然一哭二闹都没用,常福妻干脆就撒泼撒到底,“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不如我就真死在这儿吧!让你掌柜替我收尸!”
话音刚落,常福妻突然起身作势要往墙上撞。
“够了!把你的脸打烂也没有用,撞死也没用。”
蓦然,帘后响起一声大喝,听着十分耳熟。
常福妻收住泪,停下了动作,抬头就见初七从帘后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翠绿葫芦纹胡服,戴着顶尖虚小帽,乍眼一看就是个很会做买卖的胡商。
“我就是这里的掌柜。”初七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