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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还是来了呀。”
初七漫不经心走过去,看着不怎么高兴。
谢惟神色如常,掀起车帘请她上车,且笑着道:“你不想我进去,我就在车里等,若有事你出声,我也能听见。”
“来都来了,不如与我同去,不过你可别说和离的事,之前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再作下去就洗不清了。”
“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谢惟轻笑着,听不出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初七翻他个白眼,然后两指轻叩车板,马车便动了起来。
事先,初七已经请桑格打听过阿爷住哪儿,他说如今逃难的人多,那些没亲戚收留的人大多都住在城郊,搭个草房什么的暂且落脚。
初七就依着桑格的话找到城郊外,果真有不少草棚子,架个火堆搭个窝便是家了。远远的,初七就听到了骆驼的声音,她不由寻声望去,恰好看到二妹的丈夫大郎在替骆驼理毛。
骆驼是吃饭的家伙,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骆驼,看这头母骆驼毛亮体壮,应该是照顾得不错,可转念一眼又觉得蹊跷,当初常福妻有说家里有好几头骆驼,怎么如今只剩这一头了?
想着,初七又敲了敲车门板,车便停了下来。
谢惟先行下了车,而后转过身伸出手,想扶初七下来。
初七微怔,看着他洁白如锦的手掌,没好意思把手搭上去,“没事,我自个儿能下来。”
说罢,初七撑着车门框跳下车,大步朝大郎走去,恰好这时,二妹端着碗水从草屋里出来了,眼光余光正好瞥见初七,以及她身后的俊美男子。
二妹惊讶极了,手就顿在半空,大郎见她面色有异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怎么来了?”大郎神色复杂,“身后人又是谁?”
“别说这么多,先把人请进屋吧。”说着,二妹笑脸迎上,疲惫的面容透着几分尴尬。
“哎呀,初七……掌柜,您怎么来了?”
在初七心里二妹是个好女子,也没与她结下过仇怨,见她走来,她不禁莞尔而笑,道:“我是探望阿爷的,昨日的我也说的有些重,像你赔不是。”说着,初七注意到二妹好奇的目光落在谢惟身上,又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姓谢。”
二妹闻言不禁笑逐颜开,没刚才那般紧张了,她擦了擦满是泥灰的手,说:“快请屋里坐,地方有点小,实在是怠慢了。”
话落,她转头又与大郎道:“初七是来看阿爷的,还有她的好友谢郎。”
大郎是个老实人,见初七并无恶意也就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说:“阿爷这几日一直念叨你,你能来看他,他一定很高兴,走,我带二位进去。”
大郎在前引路,两小娃儿见有客到,兴奋地跟了过来,半点儿也不怕生。
进屋之后,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又有些许馊霉味儿,初七忍不住搓起鼻子,环顾四处,这间不大的草屋只有几张胡床,一张木案,边上草堆了个窝,看凹下去的印子,也是用来睡人的。
初七转过头终于见到一张矮榻,榻上躺的人儿比纸还薄,咳嗽声时不时地从哪儿传出来。
大郎说:“阿爷病了,屋子也简陋,实在对不住。”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着,初七看到病榻上的阿爷鼻子更是一阵酸,不知说些什么好。
常福妻不在,病榻前只有一碗的水,初七走上前,摸了摸碗壁,冰凉冰凉的,她往里掺了些热浆端到榻前。
“阿爷,来,喝口热的。”
常福本是奄奄一息,听到初七的声音,惊诧地瞪开了双眼。
“七……初七……是你吗?”他颤着干裂泛白的唇,声音沙哑难辨,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已变得混浊不堪,与初七记忆中的阿爷大相径庭。
“是我,我来看你了阿爷。”初七深吸几口气,硬是憋住哭意,“来喝点热浆。”
她把热浆送到阿爷嘴边,不甘与恨意此时全都淡去了。
阿爷勉强地用手肘把自个儿撑起来,可惜半天都使不上劲儿,初七放下碗想托他一把,没想到谢惟想她所想,先一步扶住了阿爷,然后支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往下倒。
初七微怔,见谢惟做这等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谢惟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先让你阿爷喝些热浆。”
阿爷病得厉害,过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个外人,他不由抓住谢惟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问:“这……这……这人是谁啊?”
“是我的好友,他姓谢。”说着,初七看了谢惟一眼,竟露出几分羞涩,她勺了舀热浆吹凉后小心翼翼送到阿爷嘴边,阿爷尝了一口后百感交集,当着她的面唏嘘起来,而后抓着她的手含泪道: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阿爷对不起你啊,阿爷想和你赔个不是,当年不应该把你卖了……”
说着,他更加伤心起来,悔恨不矣。
初七的心也不是石头长的,更何况在她儿时阿爷待她很好,也教给她许多东西,否则她也不会想尽办法要找到阿爷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
初七抬袖默默地抹去眼泪,故作轻松地说:“别说这些,反正都过去了,我还活着,是三郎救了我。”
说着,她看向谢惟,眼波如水。
阿爷看看他俩,嗅出些许蹊跷,不禁喃喃道:“三郎……姓谢……三郎?!难道他是……”
“没错,是他。”
“哎呀!”阿爷受宠若惊,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硬是坐起身,连谢惟的衣角都不敢沾,“不知是您呀,这……这……怠慢了呀!”
吃河西廊这碗饭的都对“谢三郎”这个名字诚惶诚恐,而初七已经与谢惟混得滚瓜烂熟,反倒觉得阿爷的反应夸张了,她想说“三郎人可好了”,孰料谢惟抢先一步开了口:“无妨,你也不必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阿爷还是战战兢兢,一晚就能铲平鬼巷的人,能不怕吗?
他想到为初七撑腰的人是谢三郎,更加诚惶诚恐,道:“我不知道田二汉把初七卖去那种地方,若是知道的话,我死也不会答应。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
说着,阿爷的眼睛微瞠,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草,连忙招手道:“孩子他娘,来客人了,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