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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街道上已经少有行人,白日里弥漫在上空的淡淡黑气逐渐浓郁,并且向下笼罩。宽阔的街道之上,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安被铁储拉拽着一路向前,到后面显然是有些吃力,若不是被传承淬炼了肉身,此刻早已晕厥。所幸铁储停了下来,但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陈安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铁储迷茫地左右张望着,自语道:“咦,我记得是这个地方啊,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陈安无奈,铁储这一路狂奔竟是迷了路,他只好仔细打量着四周,看一下有没有熟悉的地方。
此时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似是女人的抽泣,陈安循声望去,在街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陈安有些好奇,向那边走了过去,铁储叫道:“你去哪。”
陈安指了指蹲在街边的瘦小身影,回道:“那边好像有个人在哭,我想过去看看。”铁储走过来制止道:“你当这是你的平安城啊,别什么事都那么好奇,你看他身形怪异,哭声渗人,哪像是善茬。”
话音刚落,那边的抽泣声突然停止了下来,随后又突然怪笑了起来,听得人一阵心慌。铁储眼见不妙,拉着陈安逐渐向后退去,这时那瘦小身影猛然向左边窜出,陈安瞥见那身影的手脚干瘦奇长,不似人形。
“果然有问题,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路了,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祟。你小心一点,它肯定还在附近。”铁储嘱咐了陈安一句,然后唤出一把铁锤握在手上。
陈安却比较冷静,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将他的心境磨砺的更加沉稳,他试着用精神力去探查,然而这片空间鬼气森森,精神力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探查出去。
“小心!”铁储喝道,将陈安向后一拉,抡着铁锤就向前方掷去。惨叫传来,那瘦小身影被铁锤砸了个瓷实,化作一滩肉酱。
二人见这怪物死去,松了一口气,铁储走了过去,要把铁锤拿回来。陈安拉住铁储,摇了摇头,“你先别去,这片空间依然屏蔽着精神力,还没有消失。”铁储闻言也探出精神力感知了一番,果真如此,便又警惕了起来。
此时那滩肉酱开始蠕动起来,并恢复成之前的瘦小身影模样,陈安这才看清这怪物的样子,长着一张人脸,但却干瘦无比,头发稀疏,额头奇宽。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大头娃娃。
那怪物看向陈安,眼神落在了陈安的眉心处,隐约间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那是刻在血脉里的天生压制。它露出了十分畏惧的模样,不断地向后退缩。陈安有些好奇,于是向前走了一步,那怪物更加畏惧,连连后退,仿佛陈安是一只凶猛地野兽般。
“嘿,这东西看着挺邪异的,没想到竟然会怕你。不过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我去将它砸死好了。”铁储召唤出一缕天火,既然铁锤砸不死它,那就天火去焚灭好了。
那怪物看见铁储手上的火焰,顿时吓得吱吱乱叫,但由于畏惧陈安,吓得呆立在了原地。陈安见状有些不忍,铁储却不受影响,“小东西,遇到爷爷算你倒霉。”说完,捡起地上的铁锤就准备先把它砸死。
这时,一道绿色的鬼火从左方袭来,笃笃笃的声音响起。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很高的东西,那东西四四方方,像是一座楼阁,楼阁的颜色鲜艳,造型华丽,上面还画着一些男男女女。
楼阁的大小差不多和老者的人一样大,老者背着这座楼阁,看起来颇为吃力。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嘴里含着一朵形人手的花朵,五片花瓣正像是五根手指。
那怪物见老者出现,激动地大叫,想要出过去,但看了一眼陈安,又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老者将嘴里的花拿下,走过来宠溺地摸了摸怪物的头,然后对着铁储说道:“小友将锤子和火焰收起可好,吓着我家的孩子了。”
铁储并未依言照做,冷笑道:“你家孩子如此邪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吧,怕是等我放下手上的家伙,你家孩子马上就会扑过来。”
老者摇了摇头,回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除非是更高等级的冥族,否则不会让阴鬼产生畏惧。”老者又转向陈安,躬身向陈安做了一个大揖。“见过天鬼大尊。”
由于老者躬身的幅度过大,身后的楼阁向下斜倾,从楼阁上传来了许多哀怨的声音。老者脸色不悦,怒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能见到天鬼大尊是你们何其荣幸的事情,再敢多嘴我将你们全部投入到无间地狱之中。”
此言一处,那些哀怨的声音顿时平息了下来。
陈安哪见过这种情况,连忙摆手道:“我不是什么天鬼大尊,你认错人了。”
老者直起身子,对着陈安笑道:“虽然小老儿没来得及赶上传承大典,不知道大尊的模样,但是我这阴鬼却能辨别出天鬼大尊的气息。况且你是天鬼大尊的传承者,即便你现在不是天鬼大尊,以后也一定会成为天鬼大尊。”
陈安有些无奈,他并不喜欢这种身份带来的尊贵感,一是自己的实力尚且弱小,过高的身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他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也无从适应。
铁储恍然道:“哦,搞了这么多事,你是想来投靠传承者的吧。”
老者连忙摆手,一脸极度否认的表情,“不是不是,小老儿还想多活一些日子嘞。”
陈安闻言有些茫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着阴鬼说道:“去,帮我看着结界,别让外人听见。”那阴鬼点点头,然后又跑回到之前蹲着的角落里,背朝着众人,抽泣的声音再度传来。
老者见陈安和铁储二人脸色的不解,解释道:“虽然小老儿用三鬼打墙设下了结界,但是避不住某些人的耳目。只有加上阴鬼夜哭,才可以隔绝掉他们的感知。”
二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但其实对这些神通并没有听懂多少,只是为了不让老者看出来而已。
老者点点头,继续说道:“天鬼大尊在冥界威名赫赫,有许多追随者,但也树立了不少仇敌。随着大尊的陨落,他的势力开始被被仇家瓦解,昔日的追随者们,有的四散而逃,有的卖友投敌,还有一些躲在了暗处,期待着大尊的归来。”
铁储插嘴道:“那你是属于哪一方的。”
老者摇了摇头,回道:“小老儿哪一方的都不是,只不过与大尊有些旧情,不忍见他断了传承,特此来相告传承者。”
陈安闻言,有些欲哭无泪,自己只是替百里曦接受了一个传承而已,却未曾想引来这么大祸患。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百里曦,然后对他说:“传承我不要了,要不起,还是还给你吧。”
“多谢老前辈,那请问老前辈,我还有什么活路吗。”陈安觉得既然老者会冒着风险前来告知自己这些事情,应该是存在着挽救的方法。
老者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传承者请放心,你现在已有天鬼之名,冥尊不会坐视你被以前的仇家追杀而不管。”
陈安闻言眼睛一亮,脱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寻求冥尊的庇护是吧。”老者摇头,回道:“冥尊他老人家神秘莫测,只有他来找你,你是找不到他的。再说在冥尊的眼中,一尊没有成长起来的天鬼是得不到他的重视的。”
铁储在一旁听得直急,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能不能别东扯西扯了,赶快说有什么方法吧。”
陈安心中也是颇为着急,对着老者恭敬道:“烦请老前辈给我指一条明路,前辈今日之恩,晚辈日后必定有所报答。”
老者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大喜,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好,还请传承者莫要忘记今天对小老儿承诺的事情。”
陈安坚定道:“以天鬼的名义承诺,绝不会忘。”此言一出,陈安顿时觉得有一种冥冥的感应降临到了自己的眉心处。
老者连声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天鬼大尊,誓言竟能引动天道感应。”他的神色放松了不少,随后继续说道:“天鬼大尊请仔细听好,小老儿只说一遍。”
陈安闻言,立马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老者的身上,就连铁储也暂时放下警惕,静听老者的话语。
“此次大尊的劫难来源,主要不是前任天鬼的仇家,而是那些曾经追随,后来又背叛的人,他们比所有人都更想天鬼大尊彻底消失。以大尊目前的实力难以抵抗,不过大尊可以去寻一个人,那人名叫虞方正,是儒道之中道心达到半圣之境的人,他的浩然之气能够使得方圆十里之内,妖魔鬼怪不敢靠近。即便是有修为强大的妖魔鬼怪,也都会随着距离逐渐削弱,等到他的身边时也就没有了威胁。”
“虞方正,好熟悉的名字。”铁储喃喃道,神情苦思冥索。
陈安追问道:“既是妖魔鬼怪不敢靠近,那我现在得到了天鬼传承,不正是妖魔鬼怪的其中一员吗,又如何去得。”
老者笑了笑,回道:“大尊是人族,本质上还是人类,你去寻求他庇护,他为人良善,不会为难与你。况且大尊的体内还有其他几个特殊的存在,相信也能掩盖住一些天鬼的气息。”
陈安心惊,自己从未见过老者,也没有将精神空间中的事告知他人,老者竟然能知晓到这些,这番言辞令得他又有些摸不清老者此番的真实目的。
这时阴鬼的抽泣声突然急促高亢了起来,老者神色一变,对着陈安继续说道:“还请大尊莫要忘了今日的约定。”陈安还在回想着老者之前的话语,下意识地回道:“不会忘的。”
老者点点头,朝阴鬼招呼了一声,阴鬼立马跑了过来,然后钻入到老者身上的楼阁中消失不见,只不过陈安隐约听到其中传来一些惊慌的声音。
“对了,还有个人托我给大尊带个话,让您不要忘记去三途川看一眼。她怕您忘记了她的名字,所以让我再给您重复一遍,她说她叫做...”老者临要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陈安说道。
“叫什么?”老者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陈安突然失去了听觉,只看见老者的嘴唇在动,但是却听不见声音。
而且陈安有种奇怪的感觉,老者虽然看着自己,但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就在陈安思考老者离开时的奇怪举动时,久久低头思索不语的铁储忽然大叫道:“虞方正!这不正是帝京那位创立创圣书院的儒道圣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