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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弦一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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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第一次对高燧这般疾言厉色。他看着我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半晌无言。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渐渐地,高燧眼睛红了,两滴泪珠子嘀嗒下来。我当他这是哭他自己被人拆穿,无地自容。可他一哭就收不住,像是决堤的大坝一般,泪水倾泻而下。我心里有些触动,但还是忍住不去理他,毕竟他犯的这错误太荒唐。我别过脸去,由着他哭。

    等他哭累了,开始抽泣,我把我的手绢丢给他,让他擦泪。谁知他没有接我的帕子,一边抽噎着,一边说“想不到你这样不相信我。”我一听他这话,似乎是有什么隐情。我将脸转过去,听他将下午的事细细道来。

    高燧在有一下无一下的抽泣声中将整件事情告诉了我。原来,下午他歇过午觉后就想去后花园的池塘边透透气。走到池塘边,正好看见逃开奶娘的视线,独自跑来撒欢的小袁桢。袁桢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对色彩明丽,形状滚圆的小物件最是有兴趣,他一眼就看中了高燧的珠络子。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爹娘才刚刚叫利索,自然不会说“小舅舅,劳烦您把腰间的珠络解下来借我把玩一会儿。”这样的礼貌客气话。他只知道,看见喜欢的东西,便伸手去扯。

    高燧年纪也小,对于其他的哥哥姐姐原没什么情分,对于这个小外甥自然也就拿不出什么耐心。于是,就两人一拉一扯,小袁桢就落了水。

    当时,高燧也慌了神,这件事原本也不是大错,但是,碍于我们与嫡出几个兄姐的淡泊关系,他害怕因为这件事情惹上什么是非。就想着趁奶娘没来,赶紧跑,留下小袁桢一人在水里扑腾扑腾,说的更加直白一点点儿,就是由其自生自灭。还不是奶娘赶来及时,要不是这孩子的命足够大,要不是戴老神医圣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虽说是化险为夷了,但我想着还是有些后怕。

    高燧的解释我是相信的,我信我弟弟没有这样歹毒的心肠,更不会去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要这件事他不是故意为之,一切都好说。可是,他这见死不救的逃避行为,也是极其不妥的。

    我替他把眼泪擦干净,对他说话都语调也缓和了许多。“好了,算是姐姐错怪了你,可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你把袁桢一个人丢在那儿逃开,就是对的吗?你知不知道下午有多危险。”高燧显然还是不愿意认错,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但凡沾染上那一房的人,准没好事。”我心里的气恼又被他的这句话带了来:“你这话又是怎么说的,什么这一房,那一房的,不管我们自个儿家分成千八百房也好,在袁家人和外人看来,我们都是一体。什么叫一体,那就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袁桢要是出了事,玉英以后在袁家怎么过活事小,传出去,连累的是整个燕王府的名声。你和我,都幸免不了的。”高燧沉默不语,一张小嘴撅地天高,我看见他还是认识不到事情有多么严重,心里急得很。我肃然道“高燧,你不要忘了,大姐和大姐夫的婚事,是皇爷爷亲定的。假设下午袁桢死了,明天一早,不对,今天晚上,皇爷爷问罪的旨意就要来了,你就会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作侵巢之下,安有完卵。”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真正说动了高燧,他虽然依旧板着一张小脸,但刚才的满脸委屈似乎是不见了。“姐,我知道错了。”我现在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认了错,我心里便踏实了一分。顺势道:“燧儿,我们在权衡利弊的时候,也可以多一分善心,我们兄弟姐妹的是是非非,跟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有什么相干,那个孩子,真真儿是可爱,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我也良心不安。”高燧又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当中,他看着我静默无语之时,好像是在看着什么新奇事物一般。“姐,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良善之人。”他将良善两个字说的很重,很长,我听到了几许讽刺之意。”“高燧,你。。。。”他却不再耐烦听我说下去“好了,姐,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范这样低级的错误,自己梳了小辫子,还到处跑”。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出了门,我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想法,只想着道理一时一刻说不清楚,他也还小,以后慢慢再和他说。

    和高燧说了半天的话,我只觉得劳心伤身,没有了半点睡意,今天的天气倒是难得干冷,我就披上披风,就着清冷的月光在园中散步。这个时候大伙儿都去睡了,我一个人信步闲闲,头脑放空。

    正当我漫无目的地在园中漫步时,乍一眼,看见一个身着白衣,青丝垂腰,发丝随风摆舞的女子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在幽幽地月光下猛一看,竟有几分阴气。我心下一惊,差点叫出声来。这金陵燕王行府不是我熟悉的地方,这些年我也听到外婆讲起过一些宅院里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有些故事,不免带有一些幽冥之气。莫非,这里是有女鬼出没?正当我要叫出声时,那女子似乎是听见了身后有动响,缓缓地转过了头。

    当我看见她的面孔时,惊艳已经让我忘记了恐惧。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孔令当别说,就那双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什么唐诗宋词都无需张口来颂,千百年来文人雅客在诗词歌赋里表达的各种情怀,那一双眸子就能如泣如诉地吟出来。当我从一番沉醉中醒过神来,意识到,她也在细细地打量着我。同为女子,初次相见时,相互地揣度甚至是暗暗比较都是少不了的。我看她的样子约么也就十六七岁,正是孩子心性尚村的时候。坦白说,我见她第一面时是自惭形秽的。

    “芷凝,这么晚了,你出来也不穿件披风。着凉了可怎么好。”

    我心里又一惊,这竟然是远清的声音,见他缓缓超那女子走去,脸上的笑意如月光般温柔,芷凝,想必就是那女子的名字了。

    芷凝,多美的一个名字,山间白芷上的凝珠,芬芳与光华并生。她配得上这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