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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在云池——夜半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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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后的前半夜倒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但到了后半夜,言一就隐约听见些吵嚷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悠悠转醒。

    外面出什么事了,言一披了一件衣裳,提了一盏灯出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隔壁卖酒的那户人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陈阿婆——也就是时常和她唠嗑家常的那位老人家惊呼了声:“大郎——”

    四周静了片刻,接着又冒出了些谩骂和呵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这好端端地,为何要征兵啊,官爷!”言一听见一个年轻妇人喊了声,想必就是那阿婆的儿媳了。

    征兵……?言一一愣,这种时候征兵,难道云州城的暴乱没有被顺利镇压下来?这不应该啊,这首次发动的战乱难道不是因为乱军内部不和,很快就土崩瓦解了么?

    难道有人操控了这些乱军?还是云州城内又出了什么岔子?

    她正想着,就听见有人把大门拍得哐哐作响,有人高声呼道:“里面的人起来了,快开门,官府征兵了。”

    “来了——”言一走过去,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豊朝规定的征兵年纪是16岁以上的成丁——她家两个弟弟都没满十六岁,怎么讲也轮不到他们。

    “户主,颜舒,对吧?”那士卒打扮的男子拿着官府给的名册,看了眼言一,对比了下册子上写的年龄,嗯,合得上,接着又说了句:“十五岁,你还有两个弟弟呢?叫出来看看。”

    “好,请官爷稍等一下。”言一转过身就朝屋里喊了句,“阿远,行鹿,出来一下。”这么大的动静,那俩人至少也是醒了一个的。

    “嘎吱——”游道抱着迷迷糊糊的梁远,把小世子的脸朝着他的胸口,快步走了出来,在门口站定,“姐姐,怎么了?”。

    “颜远,五岁,”那人看了看还未睡醒的梁远,在名册上划了个勾,“游行鹿,十岁。”他又打量了下游道,发现这身量差不多到他前胸,脸上也是稚气未脱的样子,确实还是个黄毛小子,就又在名册上勾了一下。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吧?”那人又问道。

    “没有了,劳驾官爷了,”言一走过去,往那人手里塞了点碎银子,“官爷连夜各家征兵,可真是辛苦了,……不过,这中秋还未过完就开始征兵,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行。”那人收了银子,看了眼言一,低声说道:“这我也不清楚,不过……还是早点休息吧,过些天,还有得闹呢,最近也说不上太平,上面好像在找什么人,最好啊,让你家弟弟们,都在屋里好好待着,能不出去,就别出去。”

    “好好好,谢谢了。”

    那人摆了摆手,就去了隔壁老郎中家,这时候言一才看见,那人身后跟了不少人,有同他一样打扮的士卒,也有不少平日里眼熟的面孔。

    言一没再开口,她冷静地把门关上,“回去再说。”

    游道先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世子放回屋里,再跟着言一回了客堂,“阿姊,这是准备打仗了?”

    “不是,”言一摇了摇头,“还记得咱们过云州时发生的动乱么?”

    “嗯?”游道一愣,“……可这小小的动乱,难道云州都没法解决么?”这可不是什么发生在哪个偏远地区的动乱,那可是云州城,一郡太守待的地方,换言之,云州城的兵力按理说是整个云州最强的,怎么会镇压不了一个小小的动乱?

    “尚且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言一摇了摇头,“不过,接下来怕是要委屈你一阵了……”

    “怎么?”游道问道。

    “云池镇位于云州城和广郡之间,其归属不明,你想,既然云州都来征兵了,广郡可不可能回来?”

    “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再想,云州这一次把成丁都带走了,那广郡的来了,又该征什么人?”

    “这……”

    “他们会找中丁,”言一叹了口气,“阿远还小,怎么看也不可能会被看作是中丁,但是你嘛……”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给你报个中丁上去。

    言一的话没说完,但游道懂了,他咬了咬牙,“那该怎么办?”

    言一没有及时地回答他,反倒是默默地观察他了一阵,才开口道:“我明个儿就去官衙把你的性别改了。”改成女的。

    “嗯?”游道显然没想到这个办法,他还以为要自己藏起来,或者是装病呢,没想到竟是要男扮女装?

    “……所以才说是委屈你了,”言一看着游道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站起身,缓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也多亏了你……长得好看,不然扮相肯定好不了哪去。”

    扮相好不好难道还有什么关系么?游道伸手捂住了脸,没想到,他竟有一天要靠女装来躲避征发。

    ……

    第二天一大早言一还真去了趟官衙,找到管事的人,交了笔银子,就把游道的性别改了过去。

    “颜娘子,你那弟弟也不过幼学之年,怎么现在想起来要给他改性别了,”这抽调过了才来改,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那人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单是奇怪的瞟了言一一眼,言一看在眼里,想了想,她凑过去。

    “哎呀,不瞒李老哥说,我前个儿在灯会上遇到个老先生,求他给我弟弟算了卦,那先生说了我弟弟命里有一劫,需压压阳气,才能平安度过去。”

    言一故作苦恼道,“我和弟弟本来也是不愿意的,可这昨个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热,一直不退,所以才想着来试试这法子。”

    “唉,李老哥可别把这消息告诉别人啊,我弟弟脸皮薄,我怕他听了受不住。”

    “唉,”登记的人叹了口气,回想了游行鹿那小子平日里讨喜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放心,大哥我呀,绝不乱说。”

    “那就谢谢大哥了。”言一道了谢,不急不缓地往家走去,其实她也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征丁了呢……

    上辈子这时候,云州早就把这事压了下去,虽然没有彻底剿清这些人,但是绝没有闹到这个地步,况且,一个云州太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权力来四处征丁……

    当今朝堂之上,能促使这征丁令发出来的人,不外乎那三个——老皇帝、太子和大将军。

    老皇帝近年来不管事,一天只顾着求神拜佛,大将军远在边疆,鞭长莫及,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太子了……

    可这太子发什么征丁令呢?

    言一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