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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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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湖畔,繁花似海。

    花海之上,两道人影,正隔着满地斑斓遥相对峙。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小妞,你以为躲进崇剑门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其中那位身着短打劲装的精瘦老者开口讥讽道。

    “多说无益,要打便打。”老者对面,一位轻纱遮面的女子回道。

    “呵,打不打得过你心里有数。”那老者嗤笑一声。

    当下二人皆是目泛寒光,调匀呼吸。

    争斗似乎一触即发。

    “咳咳。”

    却有另外一人干咳两声,手摇折扇,走进了二人中间的空地上。

    场中两人吓了一跳,均是往后急退数步。纵使他们内力精深,五感过人,也全没看清来人是如何出现的。

    仿佛眼前这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就那般突兀地凭空冒出来了一样。

    公子哥却不甚自觉,合上折扇,还挥手朝其中一人打了个招呼:“哟,真巧。又见面了。”

    那人似乎有些尴尬,语气生硬地答道:“没错,好巧啊易公子......”

    易行之笑道:“不过每次见到唐姑娘,你似乎都在被人追得到处跑呢。”

    唐雨窘迫的鼓起了腮帮,面纱微扬,懊恼嗔道:“我怎么知道这次出来会这般倒霉?要早晓得会这样,我才懒得来这崇剑门……”

    那精悍老者瞧这公子哥和唐雨竟是认识,立刻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位少侠,此事是我与那唐雨的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插手。”

    易行之转过头,抱拳对那老者行了一礼:“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看到这公子哥彬彬有礼的模样,似乎颇为受用。轻抚一番胸前白须,傲然道:“吾名张有善。”

    “啊,原来竟是枯木老人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易行之再施一礼。

    老者愈发得意,树皮一般的脸上,皱纹都逐渐舒展了开来。他还待说上几句客套话,易行之却是语锋一转:“不过似前辈这样的武林高人,却跑来崇剑门欺负一个小辈。如此行事,似乎有失身份吧?”

    “我也有请帖,为何不能来?”张有善面色大为不善,“劝你还是少管闲事。我也不想要那妮子的命,她若肯自行剜去双眼,此事就算结了。”

    易行之却没再理他,转头去问唐雨:“姑娘到底做了什么?枯木老人竟能拉下脸面,亲自跑到这论剑大会来找你麻烦。”

    “我废了他儿子。”唐雨淡淡道。

    “这么狠?!”易行之被这姑娘吓得扇子都没拿稳,一顿手忙脚乱接住了掉落的折扇,“哪个儿子?”

    唐雨道:“不是那几个饭桶。”

    “那还行,问题不算太大……”易行之长舒一口气。

    张有善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那孩子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竟要下如此毒手?不挖你双眼,难泄我心头之恨。”

    唐雨愤然道:“呸!你儿子为了强抢民女,把那女子夫家整整四口人打断四肢,还挑去了手脚筋。犯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不杀他已经算轻的了。”

    张有善脸色更黑:”放屁!你在说些什么疯话?我儿子做错了什么事,自有我去管教,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二人一番唇枪舌战,倒是让易行之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于是他回身对张有善笑道:“前辈家教到底如何,只有前辈自己知道。不过前辈老当益壮之名,在江湖中倒是雷贯耳,生下的子女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除了台面上那几位,私底下的儿子更是一抓一大把。只是个把私生子成了废人,晚辈窃以为无伤大雅。”

    这话说得就非常刺耳了。张有善听出端倪,盯住易行之,语气冰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晚辈只是想帮前辈分析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罢了。毕竟前辈酷爱挖人眼珠的嗜好,早已传遍江湖,晚辈也无法对其说三道四的。”易行之却仍是微笑,“只不过,为了一个仅仅是失去了武功的私生子,强行要废去唐姑娘一对招子,这番举动实在殊为不智。”

    “诚然,唐姑娘瞎眼后,可能前辈当时心里很痛快。可惜的是,前辈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会是整个唐门的怒火——毕竟这位姑娘在唐门中的地位,或许比前辈想象的更高。还是说前辈自负武艺高强,已经不把唐门放在眼里了?”

    张有善武功虽高,可凭他一人之力,又怎能与传承至今已逾数百年,名扬天下的蜀州唐门抗衡?

    但张有善一口气仍是咽不下去:“你是打定主意要趟这淌浑水了?”

    “晚辈只是不想让前辈后悔。”

    “那照你这般说来,我若挖了她的眼睛,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正是如此。”

    张有善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闪动着,心底似是仔细计较了一番。

    半晌,张有善才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不错,是我疏于管教,那小子变成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但今天我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走了,日后传出去怕是要沦为江湖上的笑柄。”

    易行之问道:“前辈想怎么解决?”

    张有善抚须道:“我枯木老人纵横江湖几十载,想不到今日竟因为你这小辈一番说辞改变了主意。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易行之。”

    “哦?!原来是易凌那小子的儿子,我听司徒追命说起过你。如今一观,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女要是有你一半的气度,我也不至于成天焦头烂额。”

    “前辈谬赞了。”

    “也罢,既然是易凌的儿子,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今日你若是能接下我十招,这事就此作罢。如若你接不下来,我也不挖那小丫头的眼睛,只要她上门给我那儿子磕头道歉。”

    易行之转过头去,以目光询问唐雨的意见。

    唐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易行之面色凝重:“前辈,一定要打吗?”

    “非打不可。”张有善双目乍然爆出精光,“你身体里虽然没有半点内力波动,但就凭你方才现身时露那一手,可别说你不会武功。”

    “好!那晚辈今日就斗胆陪前辈过几招。”

    “唰啦”一声轻响,易行之打开了折扇。

    白纸扇面上,两行诗句已然浮现。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嘿,江湖扇。易凌那小子可真舍得给你。”张有善嘴角咧了咧。

    没人再说话。

    易行之与张有善各自站定,紧紧盯住了对方的双眼。

    两人之间却有狂风骤起!

    凌厉罡风吹起满地似锦繁花,无数花瓣脱离花枝,旋转升腾飞上半空。

    仿若晚春时节,漫天飞舞的柳絮。

    忽而,一片花瓣轻轻飘进了易行之的左眼里。

    他不禁眨了下眼睛。

    就在此刻,张有善动了!

    唐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的目光完全跟不上张有善那瞬间爆发出的可怖速度。

    盛名之下定无虚士,枯木老人不愧是枯木老人。

    凭张有善这般手段,可笑她方才还妄想与其交手。想来刚见面时张有善没有立刻擒下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仅一刹那。

    电光火石间,两道人影已交错而过。

    背身相立,两人却是站在了之前他们对手的位置上。

    空气有些凝固,虫鸣鸟叫此时都已静下,只剩下一旁彤湖水的波涛,还在兀自“哗啦”作响。

    谁胜?谁败?

    半晌,张有善沙哑的咳嗽了一阵,伸手欲抚胡须,可惜什么都没摸到──他时常引以为傲,垂至胸前的花白美髯,而今却只剩了下巴上还残留着短短寸许。

    那折扇锋利的边缘再往前递一点,恐怕自己的咽喉就已被割开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枉我自诩武功盖世,原来不过是只井底之蛙罢了。”张有善的容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精悍身形竟是显得有些佝偻起来,“易少侠,你这手扇子使的,已不在令尊之下了。”

    易行之转过身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惜张有善没有给他机会。

    那老人苦笑一声,旋即腾身而起,踏上了湖面水波,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湖对岸。

    唐雨莲步轻移,走到易行之身侧,欲言又止。

    易行之定定望着张有善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他留了手,已是存心相让。可他身法实在太快,我想接下只能全力施为……不然胜负委实难料。”

    “不管怎样,唐雨又被易公子救了一次呢。”

    易行之揉了揉自己的脸,平复下了心情,转头道:“小事一桩,不过姑娘可真能惹麻烦。上次是南疆双煞,这次更厉害,把枯木老人这种不世出的老怪物都给招惹出来了。”

    唐雨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也不想的啊!刚走到半路,南疆双煞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追杀我,幸好碰到了你。之后路上顺手惩治了一个恶霸,谁知道他竟是枯木老人的儿子......”

    “这……这确实够倒霉的。”易行之扶额。

    “这次偷偷跑出来玩,本以为还能沿途找一找大师兄。现在倒好,非但大师兄没找到,还几次差点把命丢了……”

    唐雨梦呓般的自语着,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易行之赶忙转移话题:“如此说来,唐门也不知道唐子衣去了哪里?”

    “对呀。大师兄一年前回过一次唐门,结果没呆几天又匆匆忙忙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掌门派了好多师兄师姐出去找,但是都没发现他的行踪。我跑来论剑大会也是想碰碰运气的,可惜毫无收获。”

    “听唐姑娘的口气,似乎与大师兄关系很好?”

    “没错!从小大师兄就带着我满唐门疯玩。长大以后大师兄虽然离开门派的时候多了,但每次出远门都要带好多小玩意儿回来给我。他待我就像亲哥哥一样。”说起了大师兄,唐雨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上次他不辞而别,连要去哪里都不肯告诉我。真怕大师兄出了什么事……”

    易行之笑道:“唐子衣武功高强,江湖上和唐门有仇,又能打赢他的人,不过只手之数。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说不定他这次只是走得比较远,一时间回不来罢了。”

    唐雨眉眼弯弯:“那就借你吉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