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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伟带着梦瑶歌一行人进了自家宅子,边走沈伟便点头哈腰。“梦小姐,最好的西厢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有什么事随时差使下官。”
“沈伟大人。”
沈伟满脸奸笑,褶子像蜈蚣似的爬满了脸上。“不敢当,不敢当。”
“你是没有眼睛还是眼睛瞎了。”梦瑶歌指了指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的血迹,“难道不应该先让人带我去沐浴吗,你把你家底拿来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你是以为我在梦家没住过这么精致豪华的房子吗!”
“小人知错,知错。”沈伟摸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朝着仆人扯了一嗓子。“快点,没听到梦小姐说的吗,让人立马准备。”
“安排个大夫。”
“梦小姐受伤了?”沈伟惊慌失措,自己的当官生涯不会就此结束吧。
梦瑶歌冷冷一瞥:“我的贴身丫鬟受伤了,你没看见吗?”
沈伟讪笑,连陪不是。这梦小姐真不是个善茬,不过娇生惯养的小姐多少都有些跋扈。
梦瑶歌去沐浴,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其中,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孩子憎恨的目光,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跟着血,那么清晰而准确无误地落在梦瑶歌脸上。
梦瑶歌也杀过人,手上也沾过鲜血。但以往杀的多半是罪有应得之人,还有就是为了自己的苟活,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而这一次,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
自己是无情,而那些人更是冷血。
远离京都之外,这种感受越发鲜明,京都是皇城,里面多有富贵权贵之人关系错综复杂还感受不深刻,到了这里才深深体会到草菅人民竟然如此容易。
那些仇恨的目光像淬毒的箭射向梦瑶歌的心里,一支又一支。梦瑶歌闭上眼,心里却怎么都不能平静,被掀起的波涛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平复的。
梦瑶歌穿上衣服,还没想见沈伟,他就自己来了,倒是殷勤得很。
沈伟看见梦瑶歌,原本梦瑶歌的面容是被血迹遮掩了,这下洗净就彻底暴露在视线里。
一张玉脸像是在月池里沁过,眉似仙笔画,鼻如粉荷亭亭,身着藕色百褶纱裙,像是在云霞里的仙子。
沈伟顿时看呆了,京都里的女子怎么生得如此美丽,若是京都每个女子都长有梦瑶歌的三分颜色,那岂不是仙境。
“你还不进来。”梦瑶歌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身体微倾。
沈伟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敬地走了进去行了个礼。
梦瑶歌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椅背上。“沈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途经越州?”
“实不相瞒,梦大人曾给我写信嘱咐我照顾梦小姐你。”
“爹?”看来,梦浩是对越州的情况很了解的,怕自己被挡在城外宿在野地。
“梦大人对梦小姐真是无微不至地关怀,令下官都感动涕泪。”沈伟擦拭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如果,下官的女儿能有梦小姐的孝心十分之一,那下官就是含笑九泉也甘愿。”
梦瑶歌想问你从哪儿见我有孝心了,梦瑶歌斜眼静静看他演戏。
沈伟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戏过了,无厘头地笑了笑。
“梦小姐,我派人找了越州最好的大夫,已经侯在外面了。”
“你事办得不错嘛。”梦瑶歌摸摸下巴。“让他赶紧进来,给人看病。”
“是是是。”
大夫看到习秋只是脑袋上有个包,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伤,心里纳闷,叫自己急忙匆匆地赶过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但也碍于沈伟的官威只能笑脸相迎。
“这位姑娘没事,只是皮外伤敷点药就可以了,沈县长不必担忧。”
沈伟安下心。“那你赶紧走吧。”
钱又不给,大夫叹气,沈伟家大业大可偏偏让自己看病却一个子都不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是又有什么法子,人家是县长,问他要钱,自己的医馆是不想开了吗。大夫收拾自己的医箱,沈伟如果花钱看病,那母猪都能上树。
梦瑶歌观察到大夫的神色,心中了然。“沈大人,看病都不给钱吗?”
“啊——给给,肯定给。”沈伟眸光一闪。“是这样的,下官身体不好时常找范大夫看病,范大夫已经多次来我府上了,通常都是看病后自己去账房先生那儿领诊金。”
“范大夫是越州最好的大夫?”
“是。”
“那沈大人得的是什么重疾,怎么三番五次就请范大夫。沈大人身体这样不好,看来是县长之位责任过于重大,都积劳成疾了。要不,沈大人什么时候丢盔卸甲颐养天年吧。”
沈伟听到这话,立马脸色苍白愁云惨淡,跪在梦瑶歌面前就是一顿嚎哭。“梦小姐,下官的唯一志向就是做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梦小姐不让下官当官,那我此生唯一的抱负就没了啊,如果这样下官还不如去死。”沈伟便嚎便用袖子揩满脸的泪水,鼻涕一把泪一把。
梦瑶歌琢磨这沈伟戏怎么这么多,搞得自己欺负他似的,不过自己可不就是欺负他吗。“沈大人,怎么是我不让你当官了,我这不是为大人身体考虑随便说了一句,再说,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力让沈大人堂堂一个父母官卸任。”
大夫在旁边已经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平时的沈伟蛮横不讲理,而在这个仙子般的小姐面前就是一个爱哭爱闹的丑王八,一捏就一命呜呼了。
“梦小姐别拿我开涮了,求梦小姐开恩。”沈伟一头撞在地上,倒是不含糊,额头一下子青了。
这沈伟真是下得去头,梦瑶歌算是知道他为何能当越州这块富庶繁华地方的县长了,就演戏这一点已经算个中翘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身一点不比京都那些人差。“起来吧,范大夫还等着呢。”
“是是是,下官立马让人带他去付钱。”
范大夫诚惶诚恐跪下,拜了一下梦瑶歌。“谢谢小姐。”
以往的诊金是要不回去的,自己如果开口沈伟必定给,但是事后自己离开了越州,沈伟还不得找大夫算账。这一次的诊金沈伟想必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样,得不偿失的事他也不会做,他还琢磨不透我是个怎样的人。这次的诊金让范大夫对自己存有感激之心,又不会让沈伟对范大夫下手,毕竟在沈伟看来自己是无意之举,没有替范大夫强出头的意思。
梦瑶歌暗中思量,这沈伟动也不是不能动,毕竟自己的家世在这儿摆着。只是自己也知道没有用的,这开元有多少个沈伟,自己送走一个说不定又来一个比沈伟更沈伟的,何其无穷。
“变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兴,在开学校;学校之立,在变科举。而一切要其大成,在变官制。”梦瑶歌经过现代思想,自然懂得就开元国的官制就跟世袭制差不多,虽有科举不过是个摆设走个过场而已,榜上有名的基本都已经内定了。
只是想起那句“杀死这群刁民”,还有飞溅黏糊的血液,梦瑶歌还是不能释怀,总得给个教训,让他不再敢轻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