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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小姐,近来可好?”
“挺好的,你呢?”
叶溪盯着梦瑶歌,墨色的眼睛一动也不动。梦瑶歌偷偷观察四周,发现许多人都在看这里。
“你好我便好。”
高高瘦瘦的少爷,那张称不上俊秀的脸,他淡淡笑了,五官都生动起来,焕发出一种别有的魅力。
梦瑶歌轻咳,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苏初宛,后又低下头,神情有些局促。
叶溪知道自己给梦瑶歌惹麻烦了,便又走开,走时还不望看了一眼梦瑶歌。
“你还笑。”
“我怎么不能笑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梦瑶歌冷哼:“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找我死乞白赖求我,我见他对你一片诚心就允了。谁知道,我们梦小姐真真是个无情的,唉,可怜那叶溪的痴心。”
梦瑶歌一巴掌就呼在苏初宛脑袋上:“多嘴多舌。”
人渐渐的多了,韩曦若扶着荣妃登场,就连良贵妃也出席了,这下倒热闹了。
以往的赏荷宴不见良贵妃参加,偏偏今年倒是有空。荣妃望了一眼女席,八成是瞧着我儿子有了得力的媳妇,她也急了。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荣妃还是表面寒暄一番,即使自己是主,可毕竟良贵妃比自己位分高。
“近日荷花初开,景芝公子又在昆城破敌,势不可挡,想着也是上天高兴,连这荷花都比往年早开了。”
景芝,梦瑶歌鼻头一酸,心里就像开了口子,里面的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你现在可好?
“主子,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班师回朝了,我们都已经守住了昆城。”
月白色的衣袍,脸上清淡异常,盯着桌子上的图纸,也不知想什么。“守住还不够,桑巫,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她在桑巫受了那么多苦,即使她瞒着自己,但他又怎么猜不到。她是如何在异国他乡生活,她又是如何被琅玦撸去,她又是如何面对那些讥笑的人群,景芝每每一想到这里,就自责心痛。
终是他,没有护好她。
“主子,你的身子……”淮契刚想伸出手探脉,就被景芝躲开了。
“即使主子不给属下搭脉,属下也料到主子的身体必定亏损极大。连日奔劳,又殚精竭虑,那皎月花补回来的元气都……”
“你还敢跟我提皎月花,若不是你告诉她,她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淮契,你可有把我当主子看待。”
淮契扑通膝盖磕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属下没想到。”
“这世间世事难料,我不想她冒任何险,即使是为了我。而你,却将我的命令当作耳旁风。”
“若有下次,我必取你性命。”
淮契脊背渐渐发凉,低头不语,下颌的线条紧绷。
景芝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踏出营帐,外面兵戈铁马,空气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有的将士或瘸了腿,或断了臂,甚至还有人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饶是景芝用兵如神,却也无能为力的,战争总是要伤人死人的,他能做的只是将其减少。
景芝走过,碰到的士兵都会向他问好,即使景芝没有露出一丝笑容。那月白色的衣裳飘过,纯白的与满地的血污形成强烈的对比,他走过,所有人都像看到谪仙一般。
景芝公子是救赎他们的仙。
虽然他已经当了左相,可是人们还是习惯叫他景芝公子。开元以来左相不绝,可景芝公子只有一个。
“那洗沙江对岸开着的是相思草吗?”
景芝喃喃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旁人。
那些紫色的小花幽幽地绽放,簇成一团一团,连绵不绝。那岸边的花像是连成一线,洗沙江的浪花拍在崖边,激起水浪,有些水滴溅到花上,染了花色。
她飘在水里,无助地挣扎,她想呐喊,却什么也说不出。她是不是在那刻想着我,可我却没有在她身边。
景芝轻咳,双眼染了红,眯着眼睛,盯着那片江水。
为了你,背负骂名又何妨,我本就不在意这世间种种。
洗沙江最大的支流决堤,洪水漫过地势低平的桑巫边界,方圆三百里都被吞没,桑巫本就地少人多,水一过不知损毁多少房屋,淹没多少生灵。
自此,景芝不再是那个慈悲为怀的仙,是嗜杀成性的魔。桑巫的谩骂,西姜和北朔的谴责,开元的震惊。
景芝背着手,看那洗沙江不再恣意,平稳而缓慢,他远眺看见那烟波浩渺的水光上露出点点的屋顶。
“主子,桑巫议和了。”
景芝勾了勾嘴角,摸了摸袖口的粉红荷花。
“主子当真不在意这世人的诋毁。”
“我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一切不过是他们套在我头上的。赞誉、美名,我何曾在意这些。”
“议和了,我可以回去见她了。”景芝笑着,璀璨夺目,比天上的太阳更耀眼。
淮契盯着远处那片水光,那里本是人烟安乐。
主子的情都给了梦瑶歌,即使是背负骂名,可他也满不在乎。
赏荷宴五公主艳压群芳得了赏赐,底下多有世家小姐不满,以前有婳宜也就罢了,现在又有五公主,皇家的人就是喜欢比人高一等。
“祖父瞧准了赵逸莲,可就是她哥哥太不省心了。”苏初宛凑近梦瑶歌的耳边。
苏盛昱配赵逸莲,这两个木头在一起,镇国公倒真是会撮合,也是慌不择路了。
很显然,苏初宛和梦瑶歌想到一起去了。“你说我哥那么寡言,这赵逸莲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如果这两人在一起,还不得憋死我。”
“憋死你干嘛。”
“两个人都冷,我这么爱说话,还不得憋死。”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苏初宛兴致勃勃,催促梦瑶歌快说。
“你先嫁出去不就行了。”
苏初宛对着梦瑶歌就是一顿揍,“我还以为你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这不好吗?”
“你还说。”
梦瑶歌笑着,搂住苏初宛的肩膀:“别担心,赵逸莲的心不在你哥身上。”
苏初宛偷偷瞧梦瑶歌旁边的赵逸莲,见她一直含情脉脉看着古玄锦。
“这兄妹两绝了,一个喜欢婳宜,一个喜欢四皇子,一对兄妹爱上另一对兄妹。”
赵逸轩喜欢婳宜,他自然会接近婳宜的兄长古玄锦,想必见面也多,而赵逸莲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若时不时见到古玄锦,古玄锦长得也不赖又是个皇子,很容易芳心暗许。
梦瑶歌心中暗暗分析。
苏初宛见梦瑶歌愣住,拽着她的袖子:“走了,看荷花去了。”
刚梦瑶歌愣神的时候,宴会结束了。
梦瑶歌坐在船头,想起景芝为自己摘荷花,对自己一顿卖惨,止不住地傻乐。
“梦瑶歌,划船,你怎么又愣神了。”
“梦小姐。”
梦瑶歌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转过头去,竟然是古玄珞,船上还有古玄锦和梦云寻。
这三凑到一起,也是怪事。
“本皇子见到一支荷花开得不错,便折了来,但又想着花不太适合男子,送与你可好?”古玄珞将手里攥得紧紧的半开荷花伸出想递给梦瑶歌,眼里满含期盼。
“不用了,臣女不喜欢荷花,幻凝你很喜欢对吧。”
苏幻凝知道是梦瑶歌把自己抛出来,但是机会就在自己面前,她准备伸手去接。“臣女爱花,尤其喜欢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
还没说完,古玄珞手里的花就跌入池塘。
苏幻凝刮了一眼梦瑶歌,她就想让自己出丑。
“不好意思,苏小姐。”古玄珞的道歉毫无诚心,一看就是敷衍。
古玄锦见此,顺手折了一支,递给苏幻凝:“本皇子可不会手滑。”
苏幻凝连忙抢过,像是怕又掉了般,接过来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脸娇羞:“谢谢四皇子。”
“六弟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想着也该折一支给六弟妹才是。”
“多谢四哥提醒。”
梦云寻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古玄锦似乎也发现这点。“云寻,怎么不见你对梦小姐打招呼。”
梦云寻放眼望去,运功从水面略过,找了一朵开败的荷花,摘了。他一声不吭,递给梦瑶歌,梦瑶歌望着他冷峻的脸,又看了看这朵已经残了的花,刚想伸手,那花就落在水里。
梦瑶歌想到那碗杏仁燕窝粥破裂的声音,苦笑着。“这文惜湖今日倒是有许多花魂陨逝。”
苏幻凝用帕子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梦瑶歌居然也有今天。苏幻凝攥着手里的荷花,细细观赏,越看越爱。
“此花堪折直须折。”梦瑶歌随手折了一支,拿在手里把玩:“还是自己亲手折得好看。”
“你和梦云寻是怎么了,往日他可宠你了,今日怎么对你如此冷淡,还让你下不了台。”苏初宛纳闷,问梦瑶歌。
“新仇旧恨。”
“哪儿来的新仇,哪里的旧恨。”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与他恐怕很难回到从前了。”梦瑶歌细长的手指从水面划过,冰凉凉的。
“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毕竟你们是兄妹,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的。”
梦瑶歌将手里的荷花放到水里,“这是心结,那那么容易解开。”
苏初宛叮嘱:“别玩水了,仔细着凉。”
“你何时像个老妈子似的,啰嗦。”
苏初宛可不敢告诉梦瑶歌,那景芝曾让莫郁殇托话给她,要她好好照顾梦瑶歌,否则,出了任何闪失,苏初宛第一个倒霉。
“咦,莫郁殇怎么跟叶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