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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楚月的心满胀胀地,已经归心似箭了,在老家过了两天就呆不住了,初二刚从外婆家回来,一走进门就冲支有云宣布:“我明天就回去了。”
支有云正叼着花生米,看着电视:“这么早?你爸我可没那么早回去。”
支楚月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不定地撒了个谎:“我卷子都没带回来,还挺多没写的。”
高三生一旦搬出学业上的理由,家长就不会再多想多说什么,支有云擦了擦嘴巴,手指还油亮亮的,要伸过来拍拍支楚月的头,支楚月不动声色地躲过去了。
支有云悻悻地收回手:“我上去和他们聚一聚,喝喝小酒。”
支楚月看了眼外面黑幕压迫下来,把百白日的水泥路压得看不太清楚了,只大概看得个轮廓,她走进屋去翻出电筒塞到支有云手里,没好气地命令道:“带上手电筒。”
支有云理亏,也不争辩,嘿嘿一笑,打开手电筒,瞬间一道黄色的光路照射出来,周围的一小圈被照得亮堂堂的,支有云眼睛依旧清澈,倒映着光,对她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待会十一点就回来。”
“你最好是。”支楚月最了解她爸的脾性,要是喝上头了,聊得开心了,说不准凌晨一点都不着家。
支有云不吭声了,大概也知道自己会出尔反尔,赶紧揪着手电筒跑了。
支有云串门去了,支楚月又有了和林哲自由的独处的时间,她把屋里的羽绒服穿上,拉链拉到最高,盖住下巴,只露出个眼睛来,然后搬着凳子爬上了天台。
天台的信号最好,这个时候她是可以和林哲毫无障碍地聊天的,但是过去几天她都难以实施,主要是一到晚上就飘着小雨,撑着伞不方便,支有云还时不时走上楼来,吓得她有什么想法都不敢动了。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白天万里无云,晴朗的日光洋洋洒洒落在人间,照得人软绵绵的,夜晚的星星都跑出来了,月亮没了云朵的遮挡,月光格外清透漂亮。
支楚月掏出手机,给林哲打着电话,在电话敲响的那些秒里,她绷得很紧,手指不自觉地在衣服上画圈。
又紧张又害怕,还带着些期待,在电话被接过的那一瞬间,她大脑停住了半秒,才又重新运作起来。
“喂?”林哲那头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笑起来,“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信号了吗?”
支楚月听见他的声音鼻头都要酸了:“嗯。我爬上屋顶了,就有信号了。”
那头伴随着很多的杂音,不一会就有人喊林哲:“臭小子,跑哪去了,不过来帮忙!林哲!”
林哲捂住电话,回了他妈一声:“知道了,来了。”
“支楚月,你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妈要揍我,我得先挂了。晚些给你发信息。”
支楚月闷闷地想着,我想听你的声音又不是信息,但是还是乖乖挂了电话。
支楚月有点像闷葫芦,让人看不清里头装了多少心事,只有人敲敲她,晃晃她,才会听到里面东西碰撞的声音,声音很沉很闷,让人还是听不清楚。
林哲电话很快打过来,这会背景音安静了,林哲的声音更加清楚地传入支楚月的耳朵:“支楚月,我来了。”
支楚月愣了愣,匀称漂亮的脸升起笑,脸上清苦的灰霾一扫而空:“嗯,知道了。”
“你在干什么呢?”
“看星星。”支楚月抬起头看着缀着黑幕的星星和旁边半圆的月亮,“好多星星。”
“是吗?”林哲在那头附和,支楚月听见他那头打开窗户的声音,顿了顿。
她问他:“你在开窗?还是在关窗?”
“开窗呢。抬头看看月亮。”林哲讲话的笑意不明显,声音低下来,“什么时候回来呢?”
支楚月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还有好久呢。”
事实上,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见他。
果然那头的林哲沉默了半响,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失落:“那我能去见你吗?”
支楚月顿了顿,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她逗着他玩,却又无意被他袒露的真心灼伤,她笑起来:“骗你的,明天就回去。”
“真的?”林哲惊呼一声,瞬间阴转晴,“那我去接你。”
他的喜悦越过距离,直白地展现在支楚月眼前,支楚月心尖的位置冒着泡,又酸又甜,她抬眼眨了眨,才把眼泪憋回去:“我挺想你的。”
支楚月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在她心里撒娇任性都还需要矜持,明明想念无时无刻不像针刺在脑子里,此时此刻却也只敢谨慎小声地用着“挺想你”而不是“好想你”。
那头顿了顿,再次开口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稳重自在,呼吸浓重不少,明明压低了声音,支楚月却又感觉他扑在了自己身侧,气息裹住自己的耳朵,浇下来,让她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随性却又认真地说着:“我也想你。”
顿了顿,他补充道:“很想你。”
支楚月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想念到极致的感觉,在他说完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已经自动跳到了明天,想要见他的冲动充盈着内心,脑子很空,却又什么都装不下了。
她定定地看着天空,脖子昂起都有些酸痛了,却失去了感觉。
心是空的,却又是满的,其他的感觉都被抛到脑后,只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绪萦绕周围。
林哲在那头低声笑了几下:“怎么不听你说很想我,只说了挺想我。”
“嗯,都是想的。”
“支楚月,有那么为难吗?”
支楚月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那头的林哲就打断了她:“冷不冷?在屋顶呆了那么久。”
“不冷呢。今天天气特别好。”支楚月浅浅地笑着,“如果晚上有太阳就好了,就不冷了。”
林哲笑起来:“月光也是太阳光,你照着暖不暖?”
支楚月抬起手,手心向上接住一掌的清冷的月光,冷风吹过,吹得她鼻头红红,她天真烂漫地配合他:“不暖,试过了,是冷的。”
“嗯,我也试过了,是冷的。”林哲顿了顿,“夏天就暖和了。”
支楚月被他逗笑:“对啊。因为是冬天才是冷的。”
“等夏天我们再试试。”
支楚月很满足地听着林哲讲话,讲到最后支楚月打了喷嚏,林哲催促她赶紧下楼,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她鲜少露出那种依恋不舍的软乎劲,林哲听了都有些舍不得了,低下声来安抚她:“再等等,明天就见面了。”
“知道了。”支楚月闷闷地挂了电话。
支楚月爬下楼,在客厅坐了一会,待到十二点支有云还没回来,她刚刚打开客厅的门,一群人乌泱泱地吵闹着又有些匆忙地往她家走来,她的心顿时沉下去,隐隐约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走在最前头的叔公看了一眼她,招呼她:“哎,楚月,快把你家门打开,你爸这一脚摔沟里了。”
支楚月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冲上前去,眼眶都红了:“有事没事?”
“没事,你爸机灵得很,就伤了脚,你快去准备热水,我们给他擦擦身子。”叔公看着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安慰小辈不用担心,指挥着身后的人把支有云抬进去了。
支楚月被支有云气得半死,一边打热水一边骂支有云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注意安全,还伤了自己。
支楚月打了一盆热水进房间,还带着毛巾,走进房间发现叔公他们正在把支有云放上床,沾了水和泥巴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床边的桌子上还放着摔烂了的手电筒。
叔公看了一眼她:“你爸可真是,摔了第一反应还是去找手电筒,都摔坏了。”
支楚月一顿,手有些不稳了,对支有云那些气,一瞬间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