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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位于扶风郡西北角,毗邻始平郡,往西一百五十里,便是五丈原,西南两百里,便是陈仓县城。
论地理位置,此地既非战略要地,又非沃土平原,加上物产贫瘠,故此自古便是不毛之地。永嘉南奔之后,方圆百里,更是人烟罕至。
小孤山海拔不高,不过一千两百余米,灾年之后,山上的猎物基本被捕猎一空,就连一些野兔、鹿麂都已难寻。十余年下来,原本在此地落户的猎户也陆陆续续搬离,整座山峦竟似乎成了死域。
孙孤背着自制的弓箭,手里拎着两只野鸡,蹲在一株高有三十余米的乔木之上,目光炯炯,四处寻觅猎物。
过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放弃了希望。
“如此下去,生活堪忧啊!”
孙孤拍了拍树干,索性就在巨大的枝丫上坐了下来,将野鸡挂在身旁树桠上,从怀里拿出一只风干的熟鸡腿,熟练地啃了起来。
最近气血打磨的快了些,食物需求量增大,每时每刻都像是处在饥饿当中。孙孤曾听老和尚说过,若是要在武道上突破先天,就一定要在气血上突破,孙孤虽然隐隐感觉已经摸到了天地原力,但总是难以血与气合,踏出最后一步。
“练功练功,财侣法地,果然缺一不可。穷文富武啊。”孙孤寻思,这段时间修为停滞,恐怕也和自己总是难以饱食以维持血气有关。
孙孤想起老和尚的话,世间武道,后天武者占了九成,剩下的就是先天宗师,先天境又有小宗师、大宗师之分,小宗师血气合一,轻易斩杀百十个后天武者不在话下,但大宗师已经到了借天地元气,隔空传力的地步,而且气血耐力极强,就算是数百个后天武者,数十个小宗师围攻,也依然会被其磨死。
这就是这世间入先天易,成大宗师难的道理。
至于大宗师之后的破空境,古往今来,孙孤也仅仅知道两位,一个是大司马桓玄,一个是大秦国师王猛。
这就是凡间武学的极致。
现在,孙孤也到了即将踏入先天小宗师的边缘。只是这一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破的。
孙孤从背后箭筒抽出一支木箭,默然运劲,那支木箭箭身之上,慢慢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但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重新化为天地原力,消失殆尽。
“目前我只能运用‘流云杀’的心法,方能短暂借用天地原力,只有等到进入先天境,我的‘流云杀’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孙孤再次运劲,那支木箭又散发出氤氲红光,他将箭搭在弓弦之上,双臂用力,一道流星划过静谧的黑夜,哚的一声,深深插入一株大树树身,竟将箭身没了大半。
“若我踏入先天,怕是两株这样的树,都得射穿吧。”
孙孤遗憾的吐了口气。突然,他怀中一件东西掉落下来,孙孤眼明手快,一把将东西捞了回来。
在淡微的光亮下,孙孤看清楚手中的物事,顿时蹙眉。
他手上抓到的,赫然是一本黄皮封面的书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摩诃无量》
这几个字,连小孩子写的都不如,孙孤无奈苦笑,也不知道老和尚留这东西给自己有什么用,不过好歹可以做一个念想。
孙孤将小黄书揣进了怀里,正想从树上下来,取回树上的木箭,突然不远处人影绰绰,竟似有人往这里行来。
孙孤一凛,又重新蹲回了树上,握住木弓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炯炯地看着远处。
不一会儿,来人现身,孙孤数了数,总共有六个人,都是一袭黑衣,头上戴着黑色帽子,倒是没有蒙面,因为那黑巾都拿在他们的手里。
为首的一人很年轻,大约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目俊朗,面色白皙,只是眉宇间总是透着一丝淡淡的邪气,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身后五人,每个人都脚步沉稳,气度凝重,看样子都是武道好手。
不知怎的,孙孤看着那个年轻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搜遍记忆,又确信没有见过,实在是古怪得很。
“咦?”
一声低沉的惊呼,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孙孤心叫不好,果然,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看到了深插在树身上的木箭,停下了脚步,细细查看起来。
“少爷,好箭法,这人的气血,恐怕已经达到了后天圆满,凝血成气的境界了。”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变,忙上前查看,半响,才低声说道:“果然厉害,想不到这小孤山偏僻之地,居然有这样的高手。”
“少爷,这人不会和我们的目标有关吧?”
“不会,”少年沉吟片刻,摇头道:“韩师已经探查多次,除了那和尚有些莫测高深之外,那地方就只有那贱人和那小贱种,十天前,那和尚已经离开,这射箭之人不是偶尔来此狩猎之人就是那和尚以前狩猎所留,不必在意。”
众人点头,又继续出发。
孙孤死死盯着那少年的背影,心头涌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杀意。
嗯?
少年止步,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孙孤慢慢收敛了杀气,少年逡巡片刻,没有发现什么,这才转身离开。
原来,是他!
孙孤嘴角泛起了冰冷的笑容,他拿着弓,从树上站起身来,遥遥指着少年背影,张口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杀!
孙建靠着树,抱着剑栖息在夕阳之下,他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锁定了远处山脚那座破庙,嘴角噙着邪魅的笑容。
“贱人,小贱种,这次看你逃到哪里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模模糊糊的久远记忆。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偏房长老的孙子,无论何时何地,他只能看着那个该死的贱种背影,在他的影子里卑贱地活着。
族里所有最好的东西,生下来就是那个贱种的,一切最好的资源,也都属于那个贱种,甚至整个家族,最终也会顺理成章落入那个贱种手中,而自己,最多不过成为他的奴隶、打手。这是命!
可是,这样的命,我孙建岂能甘心?
爷爷的难堪,父亲的卑微,母亲的讨好,自己的委屈,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像是毒药,一点一点啃噬着自己的心。都说五岁的孩子没有记忆,可他却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鲜活。
直到那一天,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可是,爷爷就因为对那个贱人起了色心,居然一时心软,将他们放了,留下了这十余年来难以弥补的遗憾,孙建恨啊,仇恨就像一壶酒,压在心底十年,终于成为了永远无法排除的污臭烂毒,若不能杀了他们,解了心结,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修为也将永远无法寸进。
若不是那个老和尚,怎会容你活到今天?
孙建又想起韩师的话,一口浊气缓缓吐了出来。就连韩师都看不清深浅的人,自己身娇肉贵,怎肯犯险?
太阳渐渐躲进地平线,暗沉的夜色仿佛一张大幕,遮住了天地。孙建拿起黑巾,蒙在脸上。
他的身后,五名黑衣人全都遮住了面目,只余下五双如鹰似隼的锐利凶狠的眼睛。
“记住,把那贱种斩断手脚,交给我来折磨,”
“多谢少爷!”
五名黑衣人大喜,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
夜色下的兰若寺,幽森萧瑟,门前那座残缺的石碑,竟似一段残肢,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意味。
庙门红漆斑驳,庙墙歪斜,有一段甚至露出了半截缺口,破朽沧桑,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张着漏风的门牙,正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孙建强忍心头厌恶,握住手中的剑,心里升起一股变态的火热来,一摆手,六人分头朝着三个方向,翻进了庙墙。
月出于孤山之上,慢慢行到中天,将浩瀚无垠的光芒普照众生。在如水银般的冷寂幽光下,兰若寺沉默矗立,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孙五孙六,原本不过是江洋大盗,有幸被孙家五爷收服,摇身一变,成了孙家嫡孙小少爷的护卫,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以前杀人越货还要担心官府缉拿,小命不保,现在庇护在孙氏家族门下,做起杀人放火的买卖,更加肆无忌惮。眼下,跟着小少爷杀人,想到即将到手的五百两黄金,还有那艳冠扶风郡的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年纪似乎大了些,脸上还被划了刀子,但只那个名头,就完全可以忽略一切,十年前的那个女人,自己就算是帮她舔鞋,恐怕都没资格。
孙五孙六从兰若寺西头翻墙进来,直奔后院。就在他们经过侧殿的时候,突然,夜色之中,一道疾风,伴着一道细微的红光一闪而逝,孙五只觉头顶一凉,一股剧痛从太阳穴传来,他心头冰冷,张口欲呼,又是一道红光闪过,一支木箭穿喉而过,生生把他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化为一声低沉的闷哼。
与此同时,孙六即将穿过侧殿,忽然感觉孙五停住了身形,没有跟上来,随后又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他心头一惊,电光火石间已经反应过来,一个后翻滚,只听得哚地一声轻响,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然被一支长长的木箭钉住,只差一息,就要在自己的身上攒射出一个窟窿。。
孙六大惊,刚想大吼,一只冰凉而纤弱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捏住了他的喉咙,咔嚓,他只觉喉咙剧痛,所有声音伴随着一股浓稠的鲜血,被牢牢锁进了腹腔。
孙六意识瞬间沉入了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