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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云问的这两个问题,高承禹的确没有想过,他过了片刻说:“若母亲不允,我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同意。若清娘无意,我,我大约也不会就此便罢。”
褚云又问:“那你再想想,若你母亲不允,清娘有意,可有她立足之地?”
高承禹被这么一点,明白了,褚云说的诚意是这意思,必得他先说通了母亲,再好去向清娘表心意,否则,便是有碍于她声誉,才是害了她。
可又念及近日霍缜又在张罗霍清的亲事,这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便麻烦了。尤其是从镇海回来后,皇帝不仅给霍缜升了职,还赏赐霍家不少东西,这在旁人看来是莫大的荣誉,向霍家提亲的人也多了起来。他把顾虑说给褚云,褚云笑:“这怕什么,让绪之去想办法。”
霍缜因为之前霍清的命理之言,对命理很是相信,更是对沈思信任。沈思只不过说了几句庚月前暂勿考虑议亲之事,于婚姻之事不顺,霍缜便信了。不过从现在到庚月只有两个月时间,剩下的便看高承禹自己了。
原本高承禹已计划好如何去和母亲说,但事不凑巧,这年初,突如其来发生了一场小变故。
今年的考试吸引了众多学子,皇帝为了能获得贤能之人也是颇为期待。有一个叫牛僧儒的人,文章写得不错,对时政的分析颇有一番见解,主考官也向皇帝推荐他。
宰相李吉甫看了文章后大为不悦,因为这文章所批评的政条都是他主张的,并且牛僧儒的政见明显与他的不同,直接分离了他的权力。于是李吉甫便在皇帝面前参了考官、副考官与复审官,说他们徇私舞弊,利用裙带关系推举学生。
这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一件事情,但结党营私一直是皇帝所忌讳的,皇帝于是下旨贬了一众参与批卷的考官。沈思便是其中之一的副考官,被贬去了邢州任司马,品级虽没有变化,但从长安外放,没有升职已是贬谪。
这事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朝堂因此事展开辩论,一时间,对李吉甫不满的人、真心为牛僧儒叫屈的人纷纷跳出来,大骂李吉甫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最终李吉甫被罢相,前去淮南镇领职。
皇帝的态度更让人看不透,惩处了李吉甫却没有对之前贬谪的人翻案,但凡有人为之前的考官求情的,皇帝也一概未应允。并宣布,若有再为其求情者,便同罚。
此事以各打五十大板的结果结束,到底谁是谁非再无论断。除了给了众人勿结党营私的警示以外,的确也没有更多信息。
只是沈思这回长安还没待安稳,便得去邢州赴任。本来沈思只打算一人前往邢州赴任,但褚云坚持要随行,刚来长安不久,好在东西不多,不到一天便收拾好了。
霍缜让霍泉同行,送沈思一家同去,奈何霍清听了这消息,也要跟着一起去送,只说褚云带着个五岁的孩子,她去也有得照应。她再三央求,并说一定送去便和弟弟一同回来,霍缜才勉强答应。
而同一天,皇帝叫了几个臣子商议军务,其中便有高承禹。原来是得到消息,成德节度使王士真病死,王承宗被将领推举为留后。朝臣一向对削藩的事情便有所保留,虽然经历几次成功讨伐藩镇,但涉及到河北藩镇的事情,主战的大臣屈指可数,而年轻气盛的皇帝经历几次胜仗后如何能咽下王承宗这口气,若是此时授予旌节,那如何向其他观望的藩镇立威。
让皇帝没想到的是,今日他召集的都是一贯赞成削藩的人,却都一致反对讨伐王承宗。翰林学士李绛将成德的利害都清清楚楚地陈列出来,高承禹一直没有说话。
皇帝李纯脸色不佳地看向高承禹,问:“高都尉,攻打王承宗的事情,你怎么想?”
高承禹恭敬答到:“回禀陛下,臣认同李翰林所言。”
“你......”皇帝李纯万分失望,要知道,高承禹可是他所看中平定藩镇的主力。
高承禹补充到:“陛下,成德并不能孤立看待,它与西川和镇海不同。河北诸镇,虽然平时矛盾摩擦不断,但若是朝廷攻打一方,便会使其凝聚在一起,共同对抗朝廷。河北诸镇的势力从安史之乱起便根深蒂固,几十年来,不管是军心还是民心都难以动摇。臣以为,现今各藩镇中,淮西的动向最为重要。成德可暂且观望,看看王承宗下一步如何,而河北诸镇的举动也不会对其它藩镇形成太大影响。”
这一场讨论只有皇帝一人保持着讨伐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的热情,四位文臣武将均不赞同。高承禹对着地图沉思许久,这王承宗自认留后的事情想来皇帝几天前已知道,今日若是沈思在必然也在被召见的名单中。而此时,皇帝将沈思迁至邢州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邢州恰恰就在成德旁边,属于昭义镇的范畴,若是讨伐王承宗,必然绕不过昭义镇。
想到此,高承禹突然跪地行礼说:“陛下,臣有一事,还请陛下明察”。
李纯点头示意他说。
高承禹一字一句说:“邢州司马沈思在牛僧孺案件中实属冤枉,还望陛下明察。”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它四位大臣皆一惊。李绛立即出言相阻:“高都尉,此事已成定论,切勿再言。”
李纯的目光微微一闪,将今日挤压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厉声问:“李绛的话你可明白?”
高承禹挺直了脊背,答到:“臣明白,还请陛下明察。”
李纯指着高承禹对李绛说:“你听听,他什么不明白。”又对高承禹说:“朕说过,再有求情者,同罚。”
高承禹并未说话,等待着皇帝发落。
李纯顿了顿,说:“既如此,你便也去邢州吧。”
高承禹此时后背已湿,听到皇帝的话,竟然长长呼了一口气,拜倒说:“臣,领旨。”
李绛此时似乎也觉察出不对,但却什么都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