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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翟临要来,霍清想到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现在邢州和周边的形势十分特殊,她虽然不太清楚,但整日待在这里,多少也知道些。
此时,阿湘端了两盅汤放在案几上道:“今日炖了骨汤,给高都统也盛了一份,趁热喝吧。”
高承禹端起来正打算喝,霍清忍不住提醒一句:“小心烫。”
果真见热气从汤盅往上飘去,高承禹将盅放下,用勺子轻轻搅动,许久道:“这回应该不烫了。”说罢又端起喝了一口,赞叹到:“嗯,不错,比我每日喝的好多了。”
霍清闻言,笑起来,说到:“堂堂一个都统,还能苛待你汤不成。”自己也端起汤来慢慢喝着。
高承禹对阿湘说:“军中都是粗人,伙食哪有这般讲究。阿湘,以后炖了好喝的,也给我留一碗。”
阿湘笑起来说:“这汤放不得,只怕留了都统不来岂不浪费。”
高承禹答言:“只管留便是。”
霍清听他二人对话,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是自己催着他来一般,便嗔到:“昨个喝茶,今儿个喝汤,明儿个讨饭,别得寸进尺。”
高承禹不理她取笑他的话,又想起来什么,说到:“明日要和观常聚聚,若是太晚就不来打扰你了。”
“哦”。霍清很自然地接了句,听着语气似乎还有些失望。
高承禹顺着霍清的语气说:“我后日过来,再过几日你伤也差不多了,可以带你出去走走。”
阿湘看着二人这说话的样子,在一旁吃吃地笑。
霍清看了她一眼,自觉刚才那对话有些太过亲密了,这时回过神来,又补了一句说:“高都统日常繁忙,我这点小伤不用挂念,若是有事,我找霍泉就行。”
高承禹听着这话,抬眼瞟了霍清一眼,瞟得霍清有些心虚,但高承禹并未说什么,继续喝着面前那碗汤。
阿湘在一旁干着急,这本来好好地说着话,娘子这么一句也太突兀了。
高承禹此时心里有些不悦,若是霍清觉得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话,他到可以理解,但刚才说那番话的神情十分冷漠与严肃,像是赶客似的。他原本以为经历过这次暗杀,又有这么些日子的陪伴,霍清对他自是不同,没想到前一秒还柔情脉脉,后一秒变脸如此之快。
高承禹原本不想计较,但临走时忍不住问了句:“你便真的不愿见我吗?”说完竟然是一丝含糊也没有,便告辞走出了屋子。
这句话到底是问到了谁的心里?高承禹自然不是寻求答案才问的。
霍清听了这句话,又回想了刚才自己说话的情形,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阿湘边收拾边说:“娘子,高都统似乎有些生气。外面人都说高都统面冷,惹不得。我看对娘子倒是和气得很,娘子又为何说那种话。”
霍清反驳到:“他大约是不愿应酬,冷面惯了。他总来也不合适,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阿湘叹了口气说:“对不对婢子不知道,但娘子想想你受伤以来,高都统是如何对你的,纵然你有千种理由,也不能对他这么说。”
霍清皱了皱眉,说:“阿湘,你不觉得高都统从上元节开始就同从前不太一样吗?”
阿湘忍不住笑起来说:“怎么可能不知道,娘子是因为这个?”
霍清点头说:“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呢。”
阿湘问:“娘子上元节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总躲着高都统,可谁知又在邢州相见了。从前娘子不提,我自然也不会说,但娘子平心论,现在和那时还能一样吗?”
霍清不得不佩服阿湘的口才,这话是句句在点上。那时躲便躲了,不见也就不会生出诸多妄想。而此时,不见会如何,她能做到无牵无挂吗?想起来刚才高承禹离开时冷霜一般的脸,她也有些后悔。
霍清回想了下,似乎他在外面就是传言这般冷面,可平日见他大多都和沈思一起,除了思考大事时严肃一些,其余时间意气风发,鲜活得很,哪里是那冷面将军的形象,也不知这脸是如何变得这么快。思及此,又想起那日,他提剑的样子,岂止是面冷,仿佛催命的罗刹,让人胆寒。但为何此时思及这张面孔,却让人心安。
霍清用一只手撑着面颊,呆呆地回忆起这几日二人说的话,思绪已是无法再平静下来。
可这不见的头一日,便让霍清觉出昨日阿湘问的那句话的分量。
白天寂静无聊时,总能想起来高承禹,尤其是昨日他走时那神情,让她后悔不已。果然离别前是不能说狠话的,不然相互都得忍受折磨。若是同往日欢欢喜喜地告别,便不会有这么多让人辗转反侧的思虑。
晚饭后,霍泉来看望霍清,霍泉十分兴奋地说:“阿姐,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霍清看他满脸欢喜,十分平静地说:“翟大将军。”
“阿姐,你怎么知道?”霍泉一脸惊讶。
“听高都统说的。”霍清随意回答,提到高承禹,她又走了一番神。她在想,高承禹会不会还在生气呢,会不会真就不来了呢。
霍泉坐下,拿了个梨子吃起来,说:“高都统这都告诉你,我出门时见他们一同回来的,刚才来你这时便听说三人都喝醉了。阿姐,他们三个交情是不是特别好。”
“嗯,大概就是你看到这样,他们也是很多年的交情。”霍清说。
“真是羡慕。”霍泉这感慨丝毫不夸张,他是真心羡慕这种情谊,平时如兄弟如朋友,遇到事情便是生死相托的战友。
霍清问:“你不是也有几个朋友吗?”
霍泉撇嘴说:“那哪能和他们比啊,我们也就是平日打打闹闹罢了。”
霍清温和地说:“只便这样,就很好了,他们年少时也如你这般,也不过是被迫成长,况且他们从小的环境与我们不同,注定走的路也不那么轻松,你还不知足?”
“阿姐,我记得你对姓于那小子说这世上不只有康庄大道可以走,怎么倒劝起我轻松了。”霍泉若有所思,让他羡慕的还有另一层,翟临、沈思和高承禹都是官宦世家,所有才有机会走到一起,从而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他也有抱负,也想干一番事业,却不那么容易,轻松的路子大约少年们都是不想要的。
霍清被霍泉这句话说得一时哑口无言,恰似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也成了这般扭捏瞻前顾后的人了。她一直顾虑的也源于这不容易打破的世家观念,可她也是少年人,又哪里甘心就这么任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