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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观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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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思说到这里,见高承禹闭眼深吸一口气,想出口的话停了片刻,还是继续说到:“从前有郡王爷护着,加上你年轻总那副性子,也没人真和你计较。但现在哪一步不得谨慎,你大哥外放做官,你又轻易入了朝堂,朝中多少眼睛盯着,切莫再任性。公心私心,难道真如你所愿,问心无愧便可?”

    若是从前,高承禹一定会反驳:“凡是只求问心无愧便可。”今日,他只能自嘲地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但若是考官不能秉持一颗公心,最终不过仍是派系党争,又有何益?”

    沈思叹了口气:“刚才我说得重了,即便是从前,你也不是任性胡来,不过是懒得应付人罢了。”

    高承禹抽了下嘴角,似是想到很远的地方,慢慢地说:“是啊,以前父亲在,又有何惧。从前我总说你过于谨慎,如今才体会到个中不易。”

    沈思也叹息一声,两人都陷入沉默。

    正说着,管家急忙跑进来,沈思疑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管家忙回答:“翟统领亲信有急事求见阿郎,看样子是从边境刚赶到。”

    沈思和高承禹对视一眼,转瞬间心思已转了又转。此时翟临人在边境,昨日军报朝廷军只三千人便一战立威,接下来便是停战和谈,一切都按计划行事,这军报才过了一天,翟临突然急匆匆派人来给沈思传信又是何意。

    高承禹急忙开口:“请他速来。”

    沈思又补上一句:“莫要叫其他人瞧见。”

    管家点头,立即转身退出。

    沈思和高承禹都陷入沉默,这个时候,翟临遣人来找他,而不是直接回府,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绝对不是好事。

    高承禹拿起给攸儿准备的弓,拉起弓弦,突然嗡的一声,沈思抬头,视线也被弓弦吸引了过去。

    来人着一身黑色劲装,疾步踏入屋内,见屋中不止沈思一人,看了一眼高承禹,黑衣人认得高承禹,也深知他们三人的关系,抱剑行礼道:“末将周尹受翟将军命,交于沈少卿一封信件。”

    沈思忙接过打开看完,脸色瞬间变化,他将信递给高承禹,问:“前日收到战报,与吐蕃一战进展顺利,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几行,高承禹也变了脸色,问道:“与吐蕃一战你可在场?”

    周尹答:“将军并非在与吐蕃军对战时受的伤,而是与吐蕃和谈的前一天,中了埋伏。将军伤及肺部,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夜,几天前醒来遣我快马赶回送信。”

    高承禹心下微紧:“观常现在伤势如何?刺客是什么人?”

    周尹脸色显出沉痛的神色,半天才镇定住说:“刺客是我军中之人,但身上有吐蕃军中的令牌。至于将军的伤势,我走的那日,大夫说伤重,怕是……凶多吉少。如今到底如何,属下不知。”

    沈思和高承禹都是一愣,伏击,自己人,重伤,凶多吉少。这一串词反复在脑中回荡,简直无法相信,怎会伤得这么严重?

    高承禹一瞬间觉得手有些发麻,问:“查过那个人吗?”

    周尹答言:“查过,入神策军只有四个月时间,与军中其他人往来较少,家中只有一病弱老父。军中怀疑刺客是吐蕃提前安排在我军中的人,但将军怀疑刺客是与我军中人勾结。”

    沈思似乎才缓过神来,说:“不可能是吐蕃做的,搅乱和谈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周尹摇头:“将军重伤当日,眼看和谈便要延期,当夜为防止吐蕃趁乱动作,再次布军防御,但并未见对方有什么动静。”

    沈思认真听着,问:“刺客怎么说?”

    周尹摇头:“什么都没说,自杀未遂,虽当场拦下,但看样子也活不了。”

    高承禹问:“可有别人见过?”

    周尹摇头:“将军命亲信收押,外界并不知道刺客重伤。”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除了画像外,还有一截箭头。

    沈思点头:“观常这么做是对的,一定要让外界知道刺客还好好活着。”若是刺客死了,那设计暗杀的人便高枕无忧,此时就怕他们继续安静。

    周尹点头:“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将军说剩下的便靠你们了。”

    高承禹接过箭头,细细掂量。

    沈思见他眉头紧皱,便问:“这箭有何问题?”

    高承禹回头说:“并非军中常规箭矢,要沉一些。箭头和箭柄都加粗了。”他问周尹:“射箭人当时距观常多远?”

    周尹不假思索回答:“大约一百二十步。”

    高承禹略一思索说:“一百二十步,如果说战场上,常规箭矢这个射程也没问题,但造成的伤害有限。再加上观常当日一定穿着盔甲,所以射箭人换了箭,但一定没有换弓。若是弓换了力道,按此箭的杀伤力,恐怕当场就已射穿。”

    周尹说:“不错,在刺客身上的确发现了不同的箭,只有一把弓。”

    高承禹疑惑道:“一百二十步之远,你们如何抓住他的?”

    周尹抱拳道:“高郎中有所不知,当日刺客与翟将军本是隔着一片水泽,原本是无论如何都抓不到的,但恰巧那天有几名斥候在附近。”

    高承禹盯着他问:“斥候?”

    周尹并未改变神色,点头。

    高承禹问:“观常受伤当日的行程路线是如何?”

    周尹详细地将当日的部署讲了一遍,又用笔画出了地形路线。

    高承禹仔细思索,射箭之人并不打算在这么远距离下动手,但这隔着水泽的确是便于逃跑的地方,于是临时换箭出手?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寻常箭矢,近身已失了力道。但若是想一击致命,必然得换重一些的大弓。不应该啊,若是要置人于死地,而且是人群中出手必得有十足把握,如此准备不周,说不过去。除非他的目标并不是置人于死地,那是什么?

    “破坏和谈。”高承禹此时脑子里想出的只能是这个答案。

    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沈思派人安顿了周尹,他此时不宜露面,军报尚未传来,但此等大事,与周尹赶回长安的到达时间定然也差不了太多,说不定现在已传至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