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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动静下来,巴崚也从消化体悟的状态中暂时回返过来,其双眼睁开,先是往方形木盘本应悬在空中的位置寻去。
见空无一物,才继而转向范仁处,巴崚见范兄之举,睛目凝神,似有异变,不知是何动作,但明显不是简单之法。
只在心中暗自感叹,仙家手段,果然非常,随后便定盯看起接下来的变化了。
或许是人之生气的缘故,也或许是携势而运力的原因,可知往事的能力似乎用力过猛,这一窥瞧,眼中之景竟然就看到了张养光出生之时。
稳婆将其抱出时,浑身上下皱巴巴的,远远看起来好似还有些干瘪,活像个小老头,哭声不小,眸子间却明亮许多。
转瞬间,七岁那年,张养光筋骨初长,体型不高不大,但很是顽皮,到邻家婶子的圈里薅了一把羊毛,又用浆糊贴到了嘴上。
在群童之间混充起了教书先生,学的是有模有样,被其父逮到,一顿好生教导。
又五年,灯会之上,张养光年至十二,手边领着三岁的妹妹,于一处阶台之上等着其父到对面街角边去买草棒上插着的糖葫芦。
画面正要由此而过,范仁本要向先前一般加速掠过,但一种牵引萦绕之感似有若无,出于谨慎,虽然灯会之上极为喧闹,但他还是放缓了进度,继续探看下面的画面。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从另一边的街角处出现,直往此处而来,范仁忽有熟悉之感。
“贫道王佑安,娃儿姓甚名谁,可否告知,卜卦一二,可知前程。”道士左手拂尘,右手木剑,挺身垂眉问道。
“贫道张养光,老先生姓王名佑安,贫道已知,无需卜算,便知前程。”张养光摇头晃脑,随意乱说,道士怎么说,他就套话而答。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
道士的话讲道这里,范仁也终于想起了这道士是谁,此人正是葬身与柳谷的那个半身道士,没想到竟然以此种形式,与其相逢,实为不易。
如今知晓其姓名,王佑安,需当记下。
道士说完话后,见张养光面无拒绝之意,就从长袖之中取出了一本册子,其上书名八个大字,乃是“阴阳五行,十卦五灵”。
画面切过,王佑安将册子交到了张养光手中转身离去,而后张养光其父手拿一串山楂糖葫芦返回。
递到张养光手中后,随手抽走了那本“阴阳五行,十卦五灵”,用蘸着糖渣的指头在舌头上搅了搅,就随意塞进了怀里。
由此看来,这书八成就被张养光的爹收走了,或是藏起,或是卖了,极大有可能是转手抵了那串糖葫芦的花销。
而张道长本人,八九成应该是再也没见过那本书了。
画面顿停,本来范仁黄仁黑睛紧盯不动的双眼上下上下左右旋转了一圈后,所属张养光的记忆画面开始倒带,而范仁的周身也逐渐弥漫起大片大片的水雾来了。
场下有些精怪妖灵见状,盯着范仁的目珠瞧看了起来,却在这番变化之下,突感到些诡异与惊怕,生出了些骚动。
“无需多虑!”镇山行者巴崚沉声开口道,场面转眼间就安定了下来。
水雾连绵,穿花剪影,一幅场景就此浮现。
“贫道王佑安,......”
......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场景进行到这里,范仁起身向前两步,穿身入水雾之中,与那道士身影重叠在一起,面貌不清,体态模糊。
此时范仁于王佑安影中,影于张养光记忆之中,此时,范仁就是张养光记忆中的王佑安。
随后水雾之影出手入袖掏伸,拿出一本《阴阳五行,十卦五灵》,册子在手,捏紧左右晃了晃。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水雾之影似转身冲向洞内张养光所在之处,但实际身影却分毫不动。
声音是王佑安的声音,但开口的却是范仁。
张养光张着嘴巴,睁着眼睛,面有呆滞,眉目间满聚疑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不怎么感相信。
螭行离呼吸沉厚,抿了一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却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眼见张养光仍处在困惑的状态中,螭府主紧了紧喉咙,以一种蚊虫般大小的声音悄悄答道:
“小妖愿学,望道长教导。”
螭行离说完,双眼一上一下地在自己和水雾之影间来回看去,但却没人理他。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水雾之影身形小有消散,迷蒙中声音重申道,但音色显然不如之前清晰。
“啊?”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螭行离的悄悄话,张养光的记忆也更清晰了些。
“小道张养光,愿学!”张道长黄忙道。
水雾之影手持书册于掌中,一抔晶莹的沙粒凭空而显,将书册上下四角,共八角包裹,无色无味的火光粼粼燃动,逐渐转换成一抹淡蓝。
很快,书册由无实之形凝化成一块石板,水雾之影自连绵水雾中走出,来到张养光身前,将石板交出。
张道长下意识地接过,水雾之影转身离去,所有的水雾在下一刻砰然消失了踪影,只留唯一的实物,那块张养光手中的石板。
在场者将目光转回最高层,范仁好似没有动弹一般,不知何时回到了桌案之后,两眼依旧黄仁黑睛。
画面仍在继续,一十三岁那年,龙跻山来人,另一名中年道士将张养光收为徒弟,带回山中。
范仁长出一口氤氲白气,眼白恢复,眼仁缓慢放大,恢复如常,刚才将《阴阳五行,十卦五灵》从张养光的记忆中化虚为实,耗费了不少力气。
此时,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异力继续查看张养光的从前了。
因为是第一次这样做,范仁也并未料到会如此吃力,他现在虽表面无碍,但额头处却略有燥热,口舌干燥,浑身上下有点发冷。
竟好像有点感冒的感觉,这种病痛之力,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稍稍定了定神,范仁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口轻柔,落腹如烈阳暖春,这才感觉好些。
就在诸多参会者仅仅盯着范仁看时,张养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板,只见在书名旁,还有十六个小字:
“一卦阴阳,一卦生死,十卦五灵,奉生结命。”
“不会错了,不会错了,就是这本,就是它,这是十二岁那年那位道长在灯会上送给我的书,被家父收走之后转手,一直再未得见。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这是我印象之中的那本书册!”张养光浑身颤抖道。
而场内周遭的目光随之转来,夹杂着滚烫的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