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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二十二世纪，禁烟的广告已贴满每块投影，但哪里有需求，供给便不断。那缭绕唇间与鼻中的烟雾，仿佛撒旦的低语，却又如同圣洁女天使的亲吻。烟入胸腔，胸腔是酥麻的，渴望堕落的饥渴得到了又一次的满足，而头脑将在清醒与飘飘欲仙之间，不断折返。于是，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终于，烟灰缸内满是灰黑的烟草余烬，房间内也充斥刺鼻的烟味。
白岚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又是一根银色烟纸包裹的细长物，细长物的一端，再次燃起亮红。他仿佛看不到一旁已经塞满的烟灰缸。
这时，仅有立体投影微弱光亮存在的昏暗房间被打开了来。房外的白光刺得白岚眼睛一眯。
房间的灯被来人声控打开。声音十分清脆，但声音里却有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冰冷劲儿。
“白岚，你看看你都抽了多少根了！上次你告诉我你要戒烟才是什么时候来着？！”她身材高挑，修身的黑西裤，简洁微皱的女士白衬衣，将她衬得身材十分纤细玲珑。此刻，她环抱着前胸，手里是稀有得应该被时代淘汰的牛皮纸档案袋。
立体投影蓝汪汪的光将白岚的侧脸照得带有些蓝黑的阴影，尽管隔了好几步，但女人仍能够看见白岚深凹的眼眶，及眼眶中遍布的不健康的红血丝。
“有工作，必须要点东西提神。”白岚只是简单看了女人一眼，就继续盯着面前的立体投影，好像那些爬满文字、数据的影像；那些挂在影像上的，躺在鲜血里的死尸、残破如蛛网的废墟图片资料，比身旁的娇俏人儿要养眼百倍一般。
“提神的话咖啡不行吗？！”女人轻喝一声，黛眉紧蹙，但随即，她咬咬牙，上前一把夺去白岚手里刚点上的银色长烟。
“别吸了，我去给你泡杯咖啡，喏，这是你要的资料复印件，幸好他们的数据库还没毁掉，还能对比出少了哪些文件。”知性高挑的女人将纸质资料往白岚胸口一拍，便扭着让人沉醉的猫步，留下淡淡香水味儿出了房间。
女人的香味将刺鼻的烟味冲淡了几分。
…
白岚血丝爬满的，哪怕香烟刺激，也有闭阖欲望的双眼，终于睁大了一点，并带上了些许的精神。
白岚握了握因抽烟，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僵硬的手，将牛皮档案袋解了开来。
…
女人跳着“高跟鞋的踢踏舞”回到房间，但这明显能够刺激男性生理上某些激素分泌的声音象征，居然没让盯着档案资料的白岚抬眼。
白岚失去了香烟的慰藉，正一边看着资料，一边焦躁地啃着大拇指。
女人看到两次白岚都没理他，变得有些气呼呼的，连带着她本就饱满的胸脯也变得更加饱满了几分。她靠前过来，“啪”地将盛着咖啡的马克杯顿放在桌上。
“谢谢，箐竹。”白岚端起咖啡，啜了口，目光从未离开档案资料。
“累死你算了！”陈箐竹扇了扇还十分浓重的烟味，瞪了一眼白岚，然后离去。她一想到自己和他是一对儿，就觉得人生仿佛灰暗了许多。
…
白岚翘起二郎腿，他眼前的资料上是一列列的文件名。这些文件名所列的文件，都来自于静安街街道行政部门，它们都在静安街Angel降临时付之一炬，或者遗失。
忽然，一股风在白岚的办公室里吹起，白岚手里的资料差点被吹走。
白岚一愣，随即看到陈箐竹再次走了进来，气呼呼地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我开的！这里一股烟味儿难闻死了！”陈箐竹冷哼一声。
“哦…”白岚只好挠挠脑袋，他可不敢大声吼陈箐竹，毕竟虽然他自知自己是个工作狂，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
“你要看这些文档干什么？在网上找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把遗失的纸质文档的文件名都打印下来？”陈箐竹冷冷看了眼，几天内都几乎没出办公室，邋里邋遢的白岚。
“静安街的天眼几乎都损坏了，尤其是Angel附近的，更是一个也没留下来。但，根据存活下来的公民及官员描述，Angel最开始出现的位置，偏偏离街道行政部门不远。而更奇异的是，本该沿路进行破坏，无完整意识的堕天使，却转了个弯，错过了静安街街道行政大楼。行政大楼内的工作人员因此差不多都完整逃出来了，他们的生存率最高。”白岚深陷的眼眶内，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光芒。
他又思考了会儿，继续道：“如果仅是堕天使因为看到某件事物，或者某个人，而进行随机的路径选择上的改变，那么，行政楼也该因此，完整保留下来。但…最后，静安街的行政楼却仍旧被焚毁了！焚毁的火焰，与Angel的【火】圣能别无二致！”
陈箐竹静静听着自己邋遢男友的自语，没选择打断他的思绪。一个人进行自述时，往往也是整理其脑中逻辑与灵感的时候。
“所以，虽然没有监控的视频资料，但可以大胆猜测的是，Angel又返回去烧了静安街的行政楼；或者…同样具有强烈的【火】圣能的某个高阶使徒，在Angel走开后，偷偷潜到了行政楼，将其烧毁！不管是哪一种，不管是Angel可能的诡异行进路线，还是暗中某个使徒，利用Angel路线，不明原因的焚烧举动，都告诉了我——这件事不简单。”
白岚摩挲着纸质文件的一角，这种哪怕是经常负责各种案件调查的他，都不常接触到的触感，让他觉得新奇、平静。
他低头继续浏览着资料，缓声道：“近年来，Angel…甚至于全球所有堕天使灾害的降临，我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它们的空间落点分布，出现时间的密集程度都变得与往年似乎有些不同，仿佛，它们在近段时间忽然就改变了行动方式一般。可完全失智堕化的使徒，怎么可能有意识地控制这些？”
白岚啜了口咖啡，道：“它们的出现，似乎开始被某个暗中的人，或者组织利用了；甚至…它们的出现——都有可能是被操控的！嗤，虽然我仍觉得第二种可能有些荒诞，但愿只是我的异想天开吧，不然…”在咖啡升腾的白色热气中，白岚捏着杯把的手指越来越紧。
“所以，你觉得，静安街堕天使的降临，是基于某些人的蓄意？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静安街街道行政部门内的某些东西，或…文件？”陈箐竹捏着自己光洁细窄的下巴，思忖着问道。
白岚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混乱之中，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全部逃出，安全警备最是薄弱。Angel的诡异路线，又保证了大楼不被提前烧毁，如果真的存在幕后人的话，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虽然比较短暂。”
“咳咳。”白岚捏了捏嗓子，吸多了烟后，他肺部及喉咙那种刺痛得，仿佛灌进了沙子的啮噬感，让他忍不住痛咳了出来。
吞云吐雾赛神仙，烟条成烬难抓挠。
陈箐竹不满地瞪了眼不爱惜身体的男友，生着闷气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也别喝咖啡了，咖啡也很刺激嗓子。”
…
陈箐竹将水递给白岚，白岚急忙接过，猛灌下去。
“喝慢点儿。”陈箐竹抓着白岚有些粗糙，但宽大的手掌，劝道。
“啊——”白岚长出一口气，那种肺部与嗓子的瘙痒、灼痛感，顿时减少了许多。
…
刚喝完水，像是在痛苦结束后，思绪清楚了不少，又来了灵感，白岚道：“可为什么，偏偏是静安街的行政大楼呢？我对比了行政楼与它四周建筑的区别，又将行政楼的功能一项一项列了出来，再对比了下，它与其他一般不在行政楼内办公的行政机构的差异。几天下来，我发现了一点——其余零散的行政机构，比如婚姻登记机…”
“哼！”
突然，白岚感受到两道十分冰冷的目光。
“呵，呵呵…”白岚心虚地抬头看了眼陈箐竹，尴尬地挠头笑了笑。
但仅一会儿过后，白岚还是忍不住头脑内爆炸开来的思绪，开始吐起连珠炮——
“那些零散的行政机构，因为现代化无纸办公的普及，很少留存有纸质文档，许多公民去办事，也不过借助那里权威的行政用机器。而静安街的行政大楼，及其余地方的行政大楼，都有一个特点——它们除了网上的数据库外，都备存了大量纸质的重要资料！”
白岚声调渐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而这些遗失的，原本存留的纸质文件中——”白岚手指沿着纸质资料上的文件名一个个向下划，数秒后——
“有着静安街政府官员的登记资料，有着其工作人员的登记资料，有着静安街居住公民的身份资料的纸质存根，还有着——静安街附近，在静安街街道行政部门特别登记的——使徒名单及其圣能能力的资料！”
“如果不是为了暗杀那些低级到不起眼的街道行政官员，那么，最大可能，那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目标就是——那些静安街居住的使徒！”
白岚站起身来，纸质文档的下角已被紧捏得皱了起来，甚至，有着被指甲划开的轻微破损。
自此，白岚数天来病恹恹的样子，正缓缓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