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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旧约·创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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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是让人厌恶的,仿佛自带病原的携带者。他们让天堂崩坏,让伊甸的美好破灭,十八层炼狱,与最深的地府,仿佛也盛装不下其罪孽。
坐在悬浮列车内,在普通人那一张张因蝇营狗苟,而显得疲惫不堪的脸上,罗维看不到他们丝毫对于佐门乐福,及那些使徒学员们的同情。“啊,终于。”可能,这就是他们看到新闻后的最初反应吧。
“使徒学院似乎也不安全了。”罗维轻抚着罗妍的脑袋,小萝莉还是那样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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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银界使徒教学训练馆内外,四处都是身着IBDC外套的调查人员,或者身着PD-D外套的警戒人员,他们奔忙于每一处——那伙儿神秘团伙留下的痕迹。外围银黄条纹相间的警戒线,将训练馆与别处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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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岚蹲在佐门乐福的尸体前,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纪词的幻象能力所记下的影像资料,IBDC也录下了一份。
白岚身后,一位戴着白色橡胶手套,胡子拉碴,扮相跟白岚差不多邋遢的男人,走了过来。
“白岚,这伙人,像是‘影使徒’。”
白岚扭过来身体,看了男人的脚面一眼。
“那个专门负责暗杀的地下势力?”
白岚身后的男人点上了支烟,吐了口圈形烟雾,技巧高超。
“陈洪明!”白岚看着那支烟,闻着烟味儿,感觉肺部中爬满了一万只长脚的虫子——在他肺里踩啊踩。
“你要?”一支银色的细长腌臜物,夹在男人两指之间。
“不,不了,”白岚扯了扯领口,“快滚,老子办案呢!”
“娘的,这话老子就不爱听了,老子难道就是来这儿陪你郊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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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真正据点,至今仍未被——使徒犯罪特查处(IBDC)发现,组织成员阶层分明,分工明确,呈金字塔架构。除去代号外,连其内部人员也难知其他人的真实姓名。曾灭掉同为暗杀组织的某凡武组织,以夺取其用于暗杀的凡武术。成员掌握高超的暗杀技巧,几乎都身具【影子】圣能,指纹、掌纹皆被磨掉或破坏。组织踪迹分布于世界各地,专门接受暗网发布的暗杀任务。
哪怕从前也看过不少次,但白岚还是将其组织不多的资料调了出来,重新又查阅了一遍。
白岚嘴里含着巧克力,那种苦甜味道融化的浆液流入食道,顺带着烟瘾也平复下了许多。白岚右脚下意识地快速拍点着脚尖,显然,脑中日积月累形成的瘾,似乎仍不是那么好戒掉的。
“所以,影使徒不该是真正的幕后组织吗,有人,雇佣了他们?那,这阵容可真是够豪华啊,这么多名影使徒,是整个星辰分部都出动了吗…雇佣影使徒的费用可不便宜,幕后组织是有钱,还是与影使徒有不为人知,巨大的利益交换?”白岚在地上画着圈,尘埃让圈痕更明显。
“那么多静安街使徒,都似乎是捕抓活体,可为什么,单单佐门乐福·富勒,却要雇佣影使徒来——杀掉呢?富勒院长,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别的、不同的意义,从而,非让他死不可呢?”白岚再次从口袋内拿出一块巧克力,咬下了小口,咀嚼了起来。
沉吟了些许时候,白岚自语说着:“佐门乐福的死,会给银界使徒学院带来变化;而他的死,又似乎会给幕后人带来利益——重合点找到了…”巧克力的银锡纸被白岚一下捏成团,丢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突然,陈箐竹从使徒训练馆内另外一处犯罪现场跑了过来——
“白岚,静安街登记的使徒,刚才又开始失踪了!”
…
使徒学院停课三天。三天后,燕山南坡,三号国家公墓园,无数衣着纯黑的悼念者来到此处。悼念者的聚集处前,平置着一个漆黑棺椁。棺椁内,静静躺着一位仪容安详的老人,老人手里,掬握着白色满天星般的花束。白花挡在他前胸,他仿佛在祝愿——祝愿着自己安息,也祝愿生者平安。
阴沉的天空落下细冷的雨,云气飘荡,灰与白的云交织成丧花。
“下棺。”牧师说着。
棺椁缓缓下放。深陷的土坑,刚好容纳下它,与他。
第一位悼念者上前,放下手中黑色的雨伞,拿起土锹,为黑棺添上第一捧秋天的湿润的泥土。怎样的哀思,将随着那捧土,陪伴着老人离去。
将为老院长添土的亲人、朋友、学生,列成黑色的长龙,延至山下,望不到尾。清一色的黑伞,有如黑色的孔明灯——随着山坡,仿佛逐渐升入高空——为已至另一个世界的人祝愿,祈福。
…
罗维回到校园,校服胸口别着黑色的胸花。
法国梧桐巴掌大的叶子,尖梢逐渐金黄,叶子开始变得脆脆的。北方秋天的风已开始有了几分刺骨,打在人脸上带着僵麻感。
方侍看着被风吹起,在灰黑的天空中乱舞的树叶,觉得很有些不适应。哪怕佐门乐福老先生平时在学院的存在感不强,但当他真的离开后,学院仿佛到处都存在着不一样的氛围。那种氛围,不再温暖,不再自由。
林荫道上,方侍高大的身躯自来往的学员中穿行,最终,他停在罗维身前。每一人胸前都戴着黑色的胸花,方侍也不例外。
“来做代表队的经理吧。”方侍很平静、简洁地说。
罗维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方侍,他想不到方侍对他这么说的理由。不说他并没有什么做经理的经验,他性格上、学识上也不合适——他既不是个细致的人,也不是个学识丰富的人,并不能为一支队伍提供什么帮助。
“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你可能合适而已。”方侍没有多说,错过罗维,自顾自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
秋天的光线总是有些不足,会议室的窗户射进来的光,总有些疲倦暗沉。会议室内,两端半圆,中段呈矩形的玻璃会议桌旁,坐着十一人。
杯中的茶热气氤氲,琥珀色的茶水内,茶梗自底部上浮,活像深幽水潭内,浮动的枯木。历届院长的半身画像挂在一侧墙上,整齐且肃穆地列着。其中最边上一幅,显然是新挂上去的,木框的颜色还较为鲜亮。
“呵,辫子胡老头儿也被框进二次元里了。”沉闷无言的会议室内,背光处的座位上,传出一个晦暗不明的声音。显然,这个声音来自于一个插科打诨的冒失鬼。不过,另外那些坐得如同雕塑般,各有微妙坐姿的人,显然对其不意外。这显然和他一贯不知趣、刺头且刻薄的作风相符。
纪词的手肘撑在会议桌上,手里撕着黑色花朵的花瓣儿。花瓣儿落了一桌,纪词的手里渐渐只剩下个光秃秃的,球儿似的花托,及几片儿有些枯黄的花萼。
会议室内仍旧死水般的沉默。
“快决定好吗,要呆多久啊。”纪词百无聊赖地扔下手里玩弄的胸花,仰倒在软椅之中,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
“你能严肃点吗?!”凰芸琼脂般的手轻拍桌面,示意道。
“很严肃啊我。”纪词一手半撑面颊,一手掏拿出怀表,开始在自己眼前晃动,嘴里模仿着时针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
浑身肌肉,头发花白,像一座山,又像山上的铁塔一般,笔直地挤在软椅里坐着的男人,开口了:“是该决定了,毕竟,佐门乐福先生的确已经离开了,这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我们今天还不做出决定,后天,上级部门就会直接派下来一个空降人员,到时我们更难掌控,所以——表决吧。”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凰芸看了眼头发花白的壮硕男子,道:“好吧,不管怎样,就由我们自己,先开始投出候选人吧。我投你一票,山之明。”
“山之明。”纪词瘫在椅子里,语气慵懒无力,高举了一下手,说道。
壮硕男人看了凰芸及纪词一眼,轻轻摇头,说道:“我不怎么适合一所学校的管理,我投你,凰芸。”
凰芸皱了皱眉,道:“你知道的,我是中立派,我不可能参与一所学院的掌控,我不会争权的。这个位置,要么是你的,要么是苏礼卜的,这个学院只有你们有这个资历,但苏礼卜身体状况很差,他不可能再出山的。”
“凰芸姐。”一个带着温和笑容,身材有些高瘦,看上去三十余岁的青年人,把座位稍微向前挪了挪。
凰芸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他。
“那个,还有两人没到呢。你忘了,今年,他们的资历刚好够格,都有十二年以上的教龄了呢。”男人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更加沉重了。
凰芸盯了男人好长时间,道:“虽然,‘天平使徒’最终总会偏向一方——不是传统派,就是鹰派。但这所学校自建校后,一直是由‘温和使徒’掌控,这是这所学校的传统,从未变过。那些鹰派的老师,从未被历届校长授予过进入管理层的资格。”
男人仍旧笑着,瘦长的手指点了一下会议桌,道:“凰芸姐,可这不是,校长不在了吗…他生前没有提名候选人,也没限定内选会议谁不能参加对吧?只要具备了纸面上的资格,我们是不是就应当考虑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毕竟,我们是‘天平’啊。若一直都只有一个托盘上放着砝码,而另一个,却总是空着,那我们岂不是一直歪着?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呢?”男人瘦削的面庞,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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