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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阿玲还在熟睡,雪清婉看着面前的香木浴盆,里面正热气蒸腾,水雾从清澈荧绿的水中升起,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弥散到整个房间。
这药浴是许淮闻在另一个房间内调配熬煮好,命决明打来山溪后烧沸,混合倒入浴盆中所制成的。听许淮闻说,她之前昏迷时就已经药浴了三次,再药浴三次,身上的伤便可基本痊愈。可见这药效之奇,许淮闻医术之强。
忽然,决明出现在雪清婉身后,“清婉小姐,主人说药浴大约半个时辰即可,还说让你出浴后告知于他。”
雪清婉回身应答,“好,我知道了。”
见决明离开,她走到门前。雨水已凄凄沥沥地落下来了,这霜降时节纤绵的雨丝带着令人心碎的凄凉,落在枯草与落叶上,仿佛是上帝为生命的逝去留下了眼泪。
她轻掩上门扉,走到浴盆跟前褪去全身衣物。这时,那一道道浅伤再次映入眼帘,她心中一凌,随即踩到木凳上,跨入充满汤药的浴盆。
入水一瞬,药材的清凉,水温的暖烫,二者同时浸入肌肤表面,如同烤红的铁炳烙在身上一般,让她顿时四肢百骸,痛不欲生。
她拼命咬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慢慢将全身肌肤浸泡在了药浴之中——怎么上次从药浴中醒来时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许这痛感过一会就能消失了?
果然,烈痛持续了几分钟后,一阵温沁舒凉的感觉忽然从心底发散到肢体,那是药材渗透肌里,发挥效用的象征。
雪清婉双眸渐渐闭合,任由秀发漂浮水面,渐渐享受起身上的舒爽与松惬。
坠落,永无休止的坠落。
坠落到极点,雪清婉着了地。
周围黑暗重重,墙上的烛光照着周围——她又回到了林府禁地里的醇酿窖?她正站在那座石室一个角落,转头望去,另一侧果然是那个佝偻的身影。身影靠在墙上一动不动——那是她的母亲?她不是已经背着母亲的遗骸走出去了吗?
带着疑虑与困惑,她朝着那边迈出脚步,脚刚落到地上,便踩到了一种粘稠的液体。雪清婉伏下身子,看清了那粘稠之物,居然是新鲜还未干涸的血液——难道她的母亲还没有死?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雪清婉惊疑不定,刚想继续向前走,便听到了铁栏杆外有些动静,传来了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她正要退回角落里,一片光亮便照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出现在铁栏杆前,赫然是林枫和柳春琅!可那二人却好似看不到她一般,没有瞧她一眼,只一脸嘲讽又冷漠地注视着另一边那个蜷缩的身躯,“你个贱婢,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吧?”
说话的是柳春琅,边说着,她边将手中玉杯里的液体泼向那身影。
“啊!”凄厉嘶哑的叫声让雪清婉汗毛竖了全身,听到这叫声,她心中冒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之感——这不像是她母亲的声音啊。
伴随着那叫声的,是皮肤开裂的呲啦声和一股酸锈的味道。那边的身影向牢笼外的两人喊道,“放过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雪清婉试探出林枫和柳春琅是看不到她的,便慢慢走向了那个黑暗中颤抖的身影。谁料那身影居然疯了似得站起身来,扑向了正蹑手蹑脚前行着的雪清婉,一双枯瘦如骨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蓬垢肮脏的头发下的那张脸,赫然就是雪清婉自己!
“啊!”雪清婉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发现是梦,才松了口气,伸手摸摸额头,还残留着受惊的冷汗。
药浴已经变得温凉了,雪清婉舒活了一下手臂,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感又淡了很多,行动基本可以像从前一样了。
转目看去,榻上的阿玲似乎没有被她的叫声惊醒,依然还在熟睡着——也是,阿玲饱受折磨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药浴的水温已经沁凉到不能再继续待在里面,她便从水中站起身来,拿着旁边搭着的浴绒布慢慢擦起了身子,转念又想起决明之前向她嘱咐的话,便亮着嗓子冲窗外喊了一声,“许公子,我沐浴好了。”
另一间木屋,许淮闻正坐在木案前斟酌地写一封书信,却被忽然传来的尖叫声扰得思绪全无,黑长的英眉微微发皱;继而又听到雪清婉的唤声,音色竟似流莺婉转般清美,皱起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
他拿起案边备置好的的药膏,撑起一把红梅油纸伞,玉步飒然地走向雪清婉的房间。
推开木门,却发现时宜不那么合适。入了许淮闻眼的是一张白似珠玉但的腰背,以及湿黑贴肤的长发。
眉梢微撇,许淮闻退步门外,背对着屋子,幽幽道,“清婉姑娘衣裳还未穿上身便唤我过来,所为何意?”
“……”
雪清婉正在回想着刚才那场血光四射的梦,门口忽然冷不丁传来的声音,惊得她一个寒颤。闻言,她匆忙地开始穿衣。
“决明只说让我洗毕告知于你,我怎知公子会亲自驾临。”边说,雪清婉便在心里责怪起决明,连话都说不清楚。
竹林中某处隐匿的决明,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眼神凌冷,我这是感冒了?
“你身上的伤虽有药浴医缓,但手臂等处还需要外涂药膏,才能尽快痊愈,我让你唤我,是因浴后药效最好,所以来给你上药的。”
雪清婉在屋内默然不语,只顾系纽扣绑衣带。
“倘若方才看到姑娘倩影的是血气方刚一男子,后果可想而知。”门外又响起了许淮闻的声音。
雪清婉秀眉稍蹙,这许公子,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言下之意是,公子肾虚?”
许淮闻本想趁此机会阐述自己品行的清高,不喜尘色的洒脱,谁料雪清婉竟说出这样的话,令他一时语塞。
她说他……肾虚?
“不知所云。”
雪清婉已经穿好了衣物,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看许淮闻置着口气儿却依然风姿倾城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有趣。她拍了拍他硬朗的后背,面露轻笑,“许公子乃是正人君子,自当不会为凡俗所绊。”
听了雪清婉这话,许淮闻心里才舒坦了些,却依然以高冷清雅的声调说道,“你知道就好。”
“阿玲还在屋内歇着,还是去公子那间屋内上药吧。”
“清婉是想趁着四下无人勾引我?”
谁料雪清婉话都没说,直接凑到了许淮闻的脸跟前,与他近在咫尺,并且抛出了一个极其魅惑的媚眼,“是啊,公子风华无双,任哪家女子……都会起了心思的吧?”
她仗着自己现在平庸的面容,许淮闻看了她这风骚到极致的媚眼,应该会反胃的吧。
感受着雪清婉身上传来的温度,以及那对如水般酥媚的眸子,许淮闻的心,像是一滴水落进荷塘般动了一下。他微微退了一步,良久,吐出两个字,“真的?”
真的?雪清婉面露懵色,许淮闻还真信了?不会啊,这么一个城府幽深的人,还能听不出这是玩笑?雪清婉退步站直了身子,面上泛起几分尴尬,“许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是真的,清婉姑娘也未免太过天真。就凭你现在这副相貌,也不想想是否与我相称。清婉姑娘可莫要起了歪心思。”
许淮闻的表情忽然从惘然变得疏离清冷,对面的雪清婉胸腔内顿时怒火翻涌——这个许淮闻果然是在诓她,还借着机会贬低她,他也不想想她变成这副模样是托谁的福。
“公子把药膏留下,我自己上药即可。”
看着雪清婉气急败坏的样子,许淮闻心中终于舒畅地顺了气,他故意装作信了雪清婉的话,她果真上当了。
看来,论起计谋,还是他要更胜一筹。
他完全没有在意,刚刚心中那抹微不可查的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