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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纸上清妍细丽的七个字,一排诗,浓黑的墨影被垂坠的灯火所点亮。
东璃澈脑子里盘算编纂的关于等会怎么忽悠见到过她的字迹,以及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的一套凄美圆满故事,如晨曦透过烟雾般,被这一行字全然打散,散的只剩下无声震颤的指尖,以及难以置信的幡然。
“那折扇,是你九年前放在本王包袱里的?”
这对蓝眸深处的深沉海浪悄然翻覆,余留下的是真正的、能透到内心深处的欣喜。
花淳安终于明白,东璃澈口中牵肠挂肚整整九年的字迹,是出于永昼国宫中一个小女孩之手,是出于年少时便对他芳心暗许的她之手。
姣美的脸上,悲意如春日的冰一般,尽数消散。声音带着些激动的颤抖,“九年前,王爷出使永昼皇宫,临走前,淳安确实偷偷将一把折扇放在了王爷的包袱中,以……寄吾心意。”
原本,花淳安这辈子都不准备把这事儿说出来的。九年前她亲手悉心制成了一把锦扇,里面背负少女倾悦又欲说还休的心思,偷偷往异国王爷包袱里塞的这种有失礼节的行径……每一条说出来,都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随本王来。”
东璃澈不由分说地牵过花淳安的手腕,拉着她朝卧房走去。她的心猛然间如那双手指尖传来的暖意,炙热盎然。
房门一推开,花淳安屋内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环境,顿时生了羞臊之意——上次她扮成小贼偷偷来这儿,就是为了来探探自己那把折扇东璃澈还带在身上没有。
来到床边儿,东璃澈俯下身子打开一处隐蔽的低角小柜,从里面取出方才那个上锁的银盒子摆在桌上,从袖口取出钥匙打开了它。
月光灯光的交汇下,一把月白色银缕锦缎制成的竹扇静静躺在盒中。
九年之久,折扇没有丝毫破损老旧的样子,崭亮如新,可见东璃澈将它保存地多好。
站在旁边的花淳安在他的示意下,微颤着手,从盒子中取出这把九年前的旧物,一折一折地徐徐展开来。
锦扇面上,是一行熟悉的字迹,虽然比起她现在的字来说略显稚嫩,但从笔锋笔画中很轻易就能看出是她字的原型。但是在这行字迹下面,却是一行她更加熟悉的字迹,永昼宫中,不知道她私自珍藏了多少这字主人的书法作品。
“此生……惟愿与卿携……”
泪水,不争气地从两颊粉瓣上汩汩而下。只是这次泪中含得不是哀凉凄苦,是万般的欣悦。她望向东璃澈,手捂着自己的嘴,美眸如水,想说话却哽咽了回去。
斜映的暗暗灯火之下,东璃澈与她相互对视,唇角轻泛上一抹温柔至极的笑,示意她不用说话,接着,伸出双臂紧紧拥住了她。
像拥住久寻而得的最重要的珍宝。
找到了,九年,他终于找到了她。
他的怀很暖,丝毫没有在冬雪缤飞中待过的寒凉。花淳安棕眸晔晔,心里如同千万条长河涌过,喜悦和感动的心绪灌满了清水长渠。接着,她闭上了双眼——这肩身上传来的温热,是夜来香吹拂后带来的美梦吧?
无心插柳,柳成荫。插柳之人,得到了柳之繁茂荫蔽。
“澈等了你九年,觅了你九年,却不想,眼前人是心上人。澈不会再让你走失,再也不会……”
向来尊贵磁性的音色,在说这句话时是那般温柔诚挚,生怕苦寻的香氛化作一片春风吹走的花瓣再次消散,甚至——自称为“澈”。
万物静止,时间凝堵。
粉裳霓影将头埋在他的肩胸前,嘴角浮上一抹如同新酿栆蜜般的甜甜笑意,声音轻轻的,也怕吵醒了这场美梦。
“多谢王爷厚爱,若王爷愿,淳安便一直在王爷身边儿待着,哪都不去。”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个月来的相处陪伴,九年来的苦苦追寻,重新折整,一并汇集到眼前这名善良纯粹、娇丽可人的公主身上。九年前的玲珑心事,妍丽字迹,又在这名多年来诡谲多变、心机深沉的皇子的心上,化作一颗深红铭刻的朱砂痣,成为永恒的温柔。
“淳安。”
“嗯?”
“你皇兄可有提过你的婚事?”
闻言,花淳安的心颤了颤,道,“不瞒王爷,淳安随皇兄来洛梵,有一重原因,便是……”,目光轻抬,看向他低垂的蓝眸,喉中微微一紧,“是与王爷联姻。”
皇兄告诫过她,暂时不要将联姻一事告知东璃澈,探明了东璃澈的意思再说。现下东璃澈意思明确了,她应该,应该能说了吧?
她眨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有没有问题。
正想着,头顶传来了声音。
“那淳安,可愿嫁本王?”
眼前那柔光潋滟的蓝眸,像两块碧透的琉璃,花淳安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仿佛一朵硕大的幸运之花在她的世界里绽放开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上天如此仁慈,先告诉了她多年来的思望不是一厢情愿,告诉她深爱的人一直记挂着她,现在这个人又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愿意!一百万个愿意!这下她不用羡慕清婉有许某宠着了!
伏在他肩上,她轻轻点头,声音动听地像琵琶击玉,又带着一丝颤抖。
“淳安愿意。”
东璃澈尊雅的唇角,露出一抹满意之笑。
这下他不用再愤慨许淮闻重色轻友了。
琼华苑,东北角。
“清婉只说听过打哈欠会传染,却不曾听过,打喷嚏也是会传染的。”雪清婉揉了揉被冻地有些泛红的鼻头,皱皱眉道。
方才两人两声“阿嚏”传了老远,到这会儿那回音才荡过来。
许淮闻面无表情默默然,单手随意揽着雪清婉,目光里盘旋的阴雾久久不散。
看他郁闷,雪清婉清眸微收,觉得她或许大概可能应该说不定真的有些过分了,得想法子调解调解许淮闻的情绪。侧头刚好瞥见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灵光一闪,望着雪景掐了掐嗓子吟诵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偏过头来,转着眸子看身旁男子的反应。
“第一,我不是酒家卖酒人。第二,我不是女子。清婉说这不找边际的话,要么,是在自夸;要么,就是想自荐枕席。”
依旧一张清冷漠然的脸,只不过说到“自荐枕席”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玉颊一下子便红,如梅落雪。
“你你你说这话太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