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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兔子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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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前一日,时间刚过了晌午,东璃澈的马蹄止步于琼华苑高大宏伟的牌坊前。

    这日的阳光难得的很明很璨,在水波荡漾间铺就了一重金粼的光芒。这次寒阙王回府没有上次送行时那么大的百姓阵仗,多数待字闺中的少女碍于上次永昼公主满脸凶煞的气势都没敢再来,只零零星星有几个受过王爷福泽庇佑的百姓在苑前恭迎了一番。

    听闻寒阙王归来,花淳安是一刻也不肯多待地奔去了琼华苑大门前。金辉浩荡下,映在那白鬃骏马与华丽紫裳人的身上,落了一重灿然的剪影,如同天界尊美的神祇驰于凡尘,落在她眼前等着牵起她的手归仙。

    “王爷!”

    柔澈亮丽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像一枚清香的薄蕊樱花激荡在马上人的心间。东璃澈将眼神从那几个零星百姓间抽离,回眸望去,浅浅白绒披肩下的淡粉裳倩影,白玉般精致的面容……他念了好几日的心上人正踏着短小又急促的步子朝他跑来。

    唇角轻含起一抹笑意,他回身下马,紫袂翩转,朝花淳安的方向走去。

    刚迈出没两步,花淳安便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藕臂伸开,扑入他怀中。

    东璃澈被怀中忽如其来的温暖震得一愣,笑意浓了几分,手便放在她背上,顺势拥住她。

    外面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都有些惊愕,虽然上次已经从花淳安口中得知两人有了婚约,但骤然见到高贵的公主殿下竟这般敞怀送抱地扑到王爷怀里,也是有些讶异——看来王爷和公主的感情进展比他们想的要快得多。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淳安好想你。”

    花淳安把头埋在东璃澈的胸前,轻轻喃说道。

    垂目看着那墨黑鬓发下的额头,东璃澈心中一热,抚抚她的发,声音轻柔又富有磁性,“本王这不是赶着想见公主,日夜兼程地回来了?”

    酥酥的话音扫荡在耳边,花淳安脸上变得有些红,抬起脑袋,眨眨棕亮棕亮的眸子,嘻嘻一笑,牵起东璃澈的手。

    “那就别再在府门口待了嘛,回去跟淳安好好聊聊。”

    “好。”

    于是尊贵的不可一世的寒阙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下就被花淳安牵着手,毫不反抗地拉进了府中。

    留着门口那些百姓叔伯们面面相觑。

    “俺觉着……王爷将来约莫系个妻管严。”一个大叔若有所思地对旁边人,用家乡话说。

    旁边的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母对喃,这公主也没多凶滴,看着温柔温柔滴,俺觉着王爷就系个宠妻滴,挪叫啥——”

    另一个伯拍了下手,“妻奴!”

    “系系系,就系妻奴!”

    寒阙王御用高等侍卫正按着次序走入府中,队尾,替王爷牵马的风珀听到了叔伯们的话,冰冷的嘴角隐隐抽出,憋起一股笑。

    他家王爷好像以前还说许淮闻是妻奴来着?风水轮流转啊轮流转。

    都一样是妻奴嘛,妻奴一家亲,没有啥高低贵贱之分。

    得知王爷回府,雪清婉本想跟许淮闻一起去承朔苑面见他的,但听说花淳安一早便跟去了琼华苑,若是他俩去了或许会耽误人家两口子叙情,便没过去。

    听薛老安排,意思是等傍晚他们一并去承朔苑用晚膳时再面见王爷。雪清婉心想这样也好,给她点时间准备措辞。

    啥措辞?

    当然是东璃澈问责她时的措辞!

    许淮闻上次告诉她,东璃澈此番回皇城,已经知道了影风影云成了她的部下替她办过事,所以也是知道了昭阳陇一事是她从中作梗相救,那更是知道了她入驻琼华苑的目的是挑拨东璃澈跟林家的关系……

    嗯,若是她回答不当,东璃澈仍然愿意鼎力支持林家,她耗费的那些功夫可不就付诸东流了?

    她斜歪歪地倚在坐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点着坐榻中央的案子,美眸轻敛。

    “想到怎么应对东璃澈了么?”

    她点着案子的手边儿忽然多了个梨,说是梨——是被刀削得像个小兔子似的梨,两只耳朵翘生生地矗着,似乎在偷听两人说话。

    抬目看过去,许淮闻指间拿了一方干净的绢帕,正擦拭着剑刃上的梨汁,一面擦着一面与她对视过去,唇角忽然泛起浅浅的笑容,一方阳光透过轩窗映在他倾世的面上,那笑意便如盛夏的满树繁花,绽放在她心头。

    等等——

    笑个啥啊笑!用长剑削兔子很有水准吗!

    这人准是闲出毛病来的。

    雪清婉耸耸肩,把那兔子梨拿起来啊呜咬了一口,边嚼边说,“能怎么应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婉的十六字准则。”

    看着桌子上缺了块肉的兔子梨,许淮闻墨眉轻皱,泯了下嘴。

    “你可以告诉他实情。”

    “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同情才达成地目的,我只想靠实力去争取。”

    她擦了擦嘴,挑挑目看向许淮闻。

    清明乌亮的眸光中,带着几缕坚毅。

    在那张动人秀婉的脸上,这坚毅似乎格格不入,却又毫不突兀。

    就是这么平凡简单的一瞥,许淮闻心里便颤了颤。

    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吧,他心想。

    “有时候,博取同情也是一种手段,而手段,也属于实力的一部分。”

    他望着她,淡淡道。

    雪清婉撇撇嘴,“清婉知道,但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其实也不是不屑,毕竟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她都尝试过或者想尝试一下,但是这事儿涉及到揭自己短呢,让她哭诉着对东璃澈说,她针对林家是因为她娘被他爹和继母合伙弄死了,她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出此下策恳求王爷垂怜……

    噫,想想就怪渗人的,她打了个寒颤。

    这时,阿玲过来奉茶,低目瞧见了案上被咬了一口的兔子梨,眼神一亮,“小姐,这兔子可削得真好,栩栩如生的。”

    雪清婉轻轻一笑,望向许淮闻——看,阿玲夸你呢。

    他便回以一笑,渺然若雪的眸光带着几许柔情望着她——你也夸夸我啊。

    那眸很柔很软,像是记忆里柔软的杜鹃枕头,枕着挨着便觉得安心。

    她微微垂下眸子,心里荡漾着丝丝涟漪。

    这种目光交织间便能觉察出彼此爱意的相处方式,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