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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旭睁开眼睛,屋内已经一片漆黑,默默坐起身子,黑暗中明显感受到了已经失去很久的胳膊,在原本断口处,习惯性的抽搐之间,似乎真的有一条完整的胳膊做出回应。
回想起之前姐姐回家,并且带了个人回来,那人似乎是来帮助自己的,难不成……
阿旭心中是有些难以相信的,在失去胳膊后,他喜欢睡觉,也喜欢做梦,因为梦里,他可以时常拥有完整的身体,哪怕偶尔有些恐怖的梦境,他也甘之如饴。
但这次实在太过真实,而且哪有在梦中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在做梦?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耳边甚至传来了陌生的嘈杂声。
盈小易几人在厨房饭桌上吃饭,气氛很是和谐,可到了杨汉这边,似乎有些和这气氛格格不入了。
黎月的娘见杨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拿了一块鱼茸花糕,对他道:
“来,杨汉,快尝尝,这可是姑娘带过来的糕点,我们这农户人家哪里吃过这等珍馐,快,拿着吃,趁着有口福可要好好尝尝这新鲜的美味。”
杨汉看着这桌子上的糕点,明显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美食,在之前吃了个蟹粉酥之后,杨就不再去动那些糕点了,估计自己卖出一只鸡的钱,都买不到这里的其中任何一小袋糕点,这一大家子看样子也没见识过这等美食,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自觉道:
“婶儿,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阿旭还没醒吗?要不要去看看?”
黎月突然说道:“已经醒了,我去看看。”
几人都还没习惯黎月这个高手的人设,其他几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动静,她却听的分明。
原本杨汉心中还对黎月抱着一点希冀,如今看她一副高手的做派,心中的情感,更是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杨汉是个要强的人,如今黎月如此厉害,他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资格,而且,她的生活中,也一定不会缺乏同她相当的厉害人物,他与黎月,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用看其他的,就是如今饭桌上这位以大夫身份自居的姑娘,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黎月来到阿旭门前,阿旭打开了房门:“阿旭,你怎么样了?”
几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走了过来,只有盈小易,依然不紧不慢吃着饭。
阿旭只觉传入耳中的说话声既清晰,又真实,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了,这种感觉让他很是陌生。
“阿旭,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妇人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因为习惯阿旭是个聋哑人,说话时,还是带上了些手势。
杨汉看着阿旭扶在门框上的手,瞬间蒙了,反应过来,不管不顾的挤上去,有些激动的触碰着这条手臂,嘴中不可置信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是能动的?”
阿旭有些不习惯的收了收胳膊,指了指自己耳朵,又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可以听到说话声了。
阿旭爹娘惧都喜极而泣,母亲说道:“我的儿啊,苍天有眼,我儿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般生活了。”
黎月开口提醒道:“阿旭,你应该已经可以说话了,试一下。”
阿旭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试着说话,经这一提醒,心中又是一阵震荡,看着有些陌生的姐姐,却依然忍不住想要亲近她,试探开口道:“姐……姐……姐姐,娘,爹,爹!我……我能搜话了!”
阿旭不敢置信的试探着说话,再看着如今自己完好无损的身子:好的,都是完好的,我……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正常人!
看着这一幕,黎月的眼神中也闪出了泪意,提醒道:“阿旭醒的正是时候,饭菜还温热着,快,先去吃饭吧。”
父亲也道:“对对,阿旭,走,吃饭去,今晚有好饭吃。”
母亲也道:“哎,走,我们快过去,去见见你的恩人,是恩人帮了你,更是帮了我们全家。”
一家子太过开心,忘了身后还有个杨汉,他就这么默默跟在几人身后。
几人过来,盈小易率先开口道:“感谢的话不必多说,先好好吃饭,能帮到你们,我也很开心,杨汉,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一起吃。”
杨汉原本想要求这姑娘也帮帮自家弟弟,可人家都说了先吃饭,也不好扰了人家兴致,只好又重新坐到位置上。
阿旭原本的性子就沉稳,虽然失去了一条胳膊,可强烈的责任心使然,本不会天天闷在屋子里。
谁也不知道,他心中一直暗恋村长家的女儿翠婉,可因为自己这副样子,她也开始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指指点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让他一时间如遭雷击,虽说他原本就不指望和翠婉真的有什么结果,可他记得,翠婉曾经也是个会好心帮助他的姑娘。
那时候,自己听不到周围声音,原本在路上走着,后面有人赶着牛车训斥他,让他让道,周围几个知道他情况的青年人都没管他,等着看他笑话,只有翠婉,毫不犹豫冲出来把他拉到路边,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时,阿旭虽然聋哑,但人长得甚是周正,怀春的小姑娘看着他,那也是会觉得赏心悦目,可身体的残废,彻底让他沦为了废物,就连那张脸,也没人会在意了,毕竟一个残废,脸长什么样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且阿旭的人生这么倒霉,别人更不愿意靠近他,都觉得他晦气,也只有自家父母对他不离不弃,若不是怕自己死掉会让父母也活不下去,他早就不想活了。
如今一切的阴霾,都彻底挥散而去,阿旭吃着饭,却依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阿旭说话还不算顺畅,偶尔还有些发音不准的地方,还好平日说话也习惯性做做嘴型,这样一来,重新说话时,倒也没怎么费力。
盈小易原本想着这次出来就用一天的时间,可如今天色太晚,刚好是个月圆夜,盈小易想:趁着今晚,刚好尝试月夜打坐,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饭也吃完了,杨汉也终于有机会开口道:
“姑娘,若在下想要姑娘出手救我弟弟,需要什么条件吗?”
杨汉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腆着脸让人帮忙,而是想要知道,这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自己是可以拿来交换的。
杨汉之所以敢如此说,是因为他家祖上出过一位大将军,后来前朝覆灭,带着几个好不容逃出来的族人,隐居在此,因为怕这家财的暴露,被人认出身份,也怕自家后人挥霍无度,便把家财通通隐藏了起来,可最后也只剩下两位男丁,原本这秘密都是由每一代的长者守护,如今也只能告诉小辈了。
而杨汉,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守这个秘密,经常出去打猎,这样不仅可以锻炼身手,给弟弟买的那些养身子花的钱,也有了出处。
杨汉之所以这么多年都留在这里,一是杨家村这个地方,风水比起他处还算好的,而且他弟弟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奔波,况且那家财,也不是个小数目,并不方便挪动,杨汉也只能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