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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一年的冬天有点冷,凌冽的寒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钻入到小窝棚里,落入朱长明的脖颈里,让他有些垂头丧气。
没有打到猎物,只能挨饿!
摸摸旁边的大狼狗,一人一狗紧紧的偎依着相互取暖。好在还有个背风的小窝棚能够阻挡一下寒风,不然,朱长明真的怕自己会被冻死。
朱长明有些委屈,就因为自己找个一个金姓的女朋友,据说是什么当年大清哪个王爷之后,就被老族长罚了去守祠堂,寒冬腊月的,自己竟然睡着了!睡梦之中感觉越来越冷,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掉到了河边的冰窟窿里,要不是旁边这狗子叼着自己,自己怕是已经死在了那条根本就不大的小河里!
老族长说,自己好歹是大明皇室之后,跟他们爱新觉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是身为社会主义五好青年,又参加过义务兵役的朱长明觉得,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至于么……
至于不至于的,都不重要了。现如今他最大的问题是生存。
穿越过来这几天,自己都干了啥?
打猎,卖柴,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除了知道现在是大明朝崇祯十一年,现在应该在青州府境内,西面是济南府,西南是兖州府,东面是莱州府,大概好像也许就没啥了吧。
虽然自己是个高贵的穿越族,可是自己能干啥,连个户籍都没有,连大城市都进不去!想读书,连繁体字都写不全!想从军,对不起,现在大明朝从上往下都在裁军,当然不是为了强国,而是为了吃空饷。
至于南下?
有路引么?
朱长明觉得,自己大概是整个大明朝混的最惨穿越者了。好歹自己也姓朱,自家祠堂上供奉的可还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呢,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给您老人家上香了,这好歹也给自己一条活路啊!
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还想着什么忠君爱国,报效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
笑话。
想想后世的红烧肉,肘子,蹄髈,狮子头,想着想着,朱长明搂住大狼狗的手就越来越有劲,恨不能手里就是那洒满了花椒的卤狗肉,然后一个蒜瓣一口香肉,那叫一个满口香滋滋……
可惜,入手的只有瘦骨嶙峋的骨架,除了一身的皮,连点肉都没有。
“跟着我,你受苦了啊!”
朱长明有些愧疚的对着身旁的大狼狗说到。
咦——
好香啊!
这味儿,是刚出锅的烧鸡,还有淡淡的酒香!
事实证明,朱长明想多了,他穿越的不是仙侠世界,也不是神话传说,而是残酷的大明崇祯朝,而且已经到了崇祯十一年,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艰难局面,大抵可能只有二百年后大清裱糊匠所感慨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能相提并论了。
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小窝棚缝隙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一匹健壮的战马,披着一层薄薄的布甲,上面骑着一个满身甲胄的威武汉子,背着弓,腰里的腰刀斜斜的挎着。
战马的一侧放着一根长枪还有一些包袱,另一边还是一些包袱。
一走一叮当的,似乎有金属在碰撞,煞是清脆悦耳。
那汉子一手拿着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烧鸡撕咬着,一手拿着一个不大的坛子,很是悠闲自得……
只是他的悠闲背后却是一连串的苦难:一串长长的绳子,绳子上如同拴着的鸭子一般,系着一个个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偶尔有人发出声响,也会被前后的人制止……
沉默的就像是朱长明窝棚里透进来的寒风。
这么多人,被一个人这么跟赶鸭子似得俘虏着,里面还有不少的壮汉,这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是大明的天下啊!
这里是山东腹地啊!
这崇祯的大明还没亡呢?咋就——
出现了鞑子兵?
这还没到崇祯十七年啊!甲申国难也没发生呢?
咋就这样了呢?
这一刻,那一连串的人影不知道怎么就让他感到了异常的熟悉,一如当年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那些被一个个拉去砍头的中国人。
那个喝酒吃烧鸡的鞑子兵,在他的眼中,一如受过多年教育中最是凶神恶煞的日本鬼子。
他们耀武扬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横向在中国大地上,肆无忌惮的肆虐着对于中国人民的苦难……
曾经,大清朝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个历史朝代。只是一个影视剧繁多的朝代,甚至在他的心中,一个满清的王朝终究也只不过是二十五史中的一段而已。晚晴的腐败也只是中华民族所必经的一段苦难……
多年的教育不就是如此么?
连日本人民都可以是爱好和平被蒙蔽的,那满族的入主中原也不过只是夷入华夏则华夏之!
可今天,他亲眼看着那一连串的身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我的冒着蓝火的加特林呢?
我的39米长大刀呢?
我的AK呢?
……
“啪——”
“啪——”
“噗!”
朱长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窝棚上的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就这么点背?人家扔个不吃的烧鸡,还有喝完的酒坛子,就能砸到自己头上,这该去哪里说理?
身旁的大狼狗当仁不让,一张口就叼住那从窝棚上漏下来的烧鸡,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跟自己分享的意思,让朱长明有些为难,自己是要同甘共苦呢?还是狗富贵,勿相忘?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望着眼前狗子的獠牙,朱长明觉得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呃——
不好!
自己光顾着自己的小家——好吧,是小窝棚,竟然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鞑子兵,据说,鞑子兵都是凶神恶煞的,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铁面獠牙,以一敌百,刀枪不入……
这要是发现自己,望着身无寸铁的自己,还有同样瘦弱的狗子,自己未必能干过对方,怎么办?反正自己是铁定不会投降的,大不了就是跟对方拼了!
鞑子兵,摇摇晃晃的走来过,手里的腰刀打着树枝,像是在给自己开路,也似乎像在搜索什么。
朱长明没敢发出一点声响。
往前一步是窝棚,退后一步是人生。
威武雄壮的金钱鼠小辫子站在朱长明的窝棚前,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淅淅索索的解开了自己的甲胄,然后是下裳,掏出黑黝黝的一团老物件——
寒风吹过,这威武雄壮的汉子微微打了个寒颤,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什么话。
“哗啦哗啦……”
这是什么?
太欺负人了!
不带这样的。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朱长明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正在吃肉的狗子,狠狠的咬了一下后槽牙,不就是一个鞑子兵么?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堂堂一个共和国教导出来的接班人,还怕这个,干他!
这一刻,朱长明觉得,机会来了!
慢慢的掏出自己用来扒拉火堆的破长矛,透过缝隙,看准那黑乎乎的一片,猛然跃起,头顶着四下散飞的树枝,如同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恶鬼,狠狠的一下子捅了过去!
“喔呜——”
“啊……”
瘦弱的狗子猛然扑过去,锋利的獠牙已经穿透了对面鞑子兵的喉咙,温热的血液“咕嘟咕嘟”的冒着,染红了周围的一片白雪。
这难道才是“开局一条狗”的正确打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