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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秦百荷提醒杨驰可以考驾照了。
面对几千元的学费,杨家发愁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这二十多亩鱼,从天而降的灾祸,将一家早已逼到了贫困线上,而且杨驰后续的医药费还没着落。医生曾说过,杨驰还要继续用药,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田贵叔实在喘不过气来。
看到杨驰久久没有动静,秦百荷心里清楚,她不动声色地为杨驰垫了报名费,对杨驰说,这钱以后等他赚了再还。
杨驰心里美滋滋的。
驾校离杨柳村有二三十里地,秦百荷成了杨驰的专职司机,来来往往的接送,她全包了。
杨驰在学车时,她寸步不离,坐在他身旁递药,递水,递毛巾,而且还充当了教练的角色。
“方向盘放活一点,不要握得太牢。”“左,往左,不要压线了。”“轻一点,刹车不要踩得太急。”她一声声的提醒,诲人不倦。
他睁大眼睛,努力去做,就是力不从心。
“咔嚓”一声,车子突然停住,两人人仰马翻,秦百荷顺势压在杨驰的身上,像个柔软的沙包,几乎令杨驰窒息。
杨驰连忙道歉,可秦百荷一点也不恼,反而咯咯地笑。
几次下来,杨驰的脖子上落下了几处口红的印痕,印痕面积有点大。
百荷送杨驰回家时,偶尔给田贵叔和秀婶捎点水果,秀婶接到水果时,喜出望外,也受宠若惊。好多年来,从没有人送水果杨家,就算丫头杨金枝每次回娘家,也总是两个肩膀抬一张嘴。心想,这个姑娘娃真有心,真体贴。
考科目二时,天气太晚,秦百荷用车载着杨驰去她家吃饭,说她家里已做好了准备。
踏进秦家,杨驰见识了同在农村,贫富差别竟是那么大。
秦家院落很大。正屋门前是高高的水泥围墙,两扇锃亮的不锈钢门开着,一幢三层小别墅洋气大方,外墙上贴着乳白色磁砖。
百荷的爸妈早已立在院子里迎着。
两人一下车,百荷妈远远就看到了。她听到女儿讲过多次,说正在交往的男孩好帅好帅的,她今天一见,还真是那么回事。
男孩子高高大大,就像一棵树,女儿站在一边,就像树枝上挂着的一个矮冬瓜。这丫头的裤子是怎么穿的?是裤子太小,还是她的肉太多?嘴上的口红涂得太浓,像鸡屁股。这哪跟哪,怎么配啊,百荷妈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只得尴尬地笑着。
秦爸向杨驰打了一声招呼:“欢迎来家里做客。”
看到浓眉大眼的杨驰,他喜上眉梢。他叫秦可剑,略显富态,保养得不错,话语不多,穿着干净得体,眉毛像一把利剑,难怪叫秦可剑。
杨驰进得屋来,看到室内摆设现代高档,各种电器应有尽有。开饭了,鸡鸭鱼肉满满一大桌,秦百荷一直往他的碗里夹菜。
她的爸爸妈妈看着杨驰,一个劲地笑。杨驰四下瞅了瞅,心想:自己家就算再努力十年,也达不到这种地步。
饭后,杨驰要回去了,百荷妈一再叮嘱:“小伙子,有空再来吃饭啊。”
两人一起时,秦百荷经常提醒他。
“杨驰,你最近要和任苇联系联系,多多关心她。”秦百荷半是关心半是试探。
“我没有她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如果她在上课,不是对她造成干扰吗?”他说的是实话,就算和任苇通上了话,也不知从何谈起。
谈什么,谈她的黑格尔?谈她的老子庄子?谈她的剑桥英语?还是谈我的鱼塘,我的杨柳村,我的乡间小路,谈我的悲伤……
他的心里,莫名涌起一丝自尊,自尊是一堵高大的墙,为他筑起坚强的庇护。任苇,往后山高水阔,我愿你舍尽悲伤,从此眼中只有太阳。
面对秦百荷的提醒,杨驰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的胖,她平凡的五官,在杨驰的眼里,竟变得有些可爱和精致了。
殊不知,这是秦百荷的欲擒故纵。
秋天到了,田贵叔家的鱼饲料也到了位,稻田里的谷子由机器收割好后,已堆放到屋里,这一切,都是秦书记帮忙找的人,不需杨驰动手,田贵叔喜在心里,甜在心头。
秦百荷只要有机会来杨柳村,总会送些小礼品给杨金枝。有一天,又给她带来了一瓶增白洗面奶,还有一大包营养麦片,甜甜地说:“金枝姐,你现在怀孕期间,要多加强营养,想吃点什么,尽量对我讲。”杨金枝摸着渐渐隆起的肚子,高兴坏了。
杨金枝一有机会就在秀婶面前鼓动:“妈,百荷对弟弟实在太好了,鬼都看得出来。您就让杨驰娶了百荷妹子吧,以后杨驰会有享不完的福,跟任苇那个妖精,不会有好下场的。”秀婶心里还是惦着任苇,叹了一口气:“哎——看缘分吧,我也管不了。”
一次,田贵叔去镇上买农药,遇到了秦书记,秦书记下了摩托车,拉着田贵叔,在一小饭店喝了两蛊。
秦书记开门见山:“老杨,我有个老朋友,在仙桃一医院做医生,我向他说了杨驰的事,老朋友说杨驰的病没多大问题,就是要趁早看,不然以后会出麻烦。这些日子天气蛮好的,要杨驰准备一下,百荷抽空陪他去仙桃一趟。”
田贵叔不知如何回答,他何尝不想,可这需要多少钱啊。
秦书记安慰说:“老杨,看病的费用,我来安排,你们不用操心了。”
多好的人,这是杨驰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田贵叔想。
一星期后,杨驰出院了。由于秦百荷的精心护理,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杨驰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几天没有运动,以及丰富的营养,杨驰整个人粗了一圈,皮肤白里透红。回到杨柳村,田贵叔和秀婶,还有杨金枝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和秦百荷在一起,杨驰一直受到呵护。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的杨驰仪表堂堂,神采风扬,令秦百荷倍有面子。
秦百荷外出做生意时,杨驰坐在副驾驶室里,有时换她开车,她教他辨识各种鱼类,教他各个时令市场上鱼价的行情,教他做生意时如何和客户打交道,体力活尽量不让他做,还给杨驰换了一部新的智能手机。
慢慢地,杨驰心中的某个角落被秦百荷占据。
秦百荷很大方,杨驰的钱包一天比一天鼓起来。一有空,杨驰就去姐姐家,买些补品看看奶奶,当然,叶叶的零食也是少不了。
这一切,奶奶和天堂什么也不知道,还蒙在鼓里。奶奶看到杨驰的气色越来越好,心想,任苇和他以后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近段时间,秦百荷带杨驰去王总那儿送货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次,两人办完事,秦百荷找了一家音效很好的KTV。
还是高中时和几位哥们嚎叫过一次的,好久没机会过把瘾了,杨驰尤为兴奋。那晚的麦克风几乎一直被杨驰霸占,秦百荷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听着他唱,浅浅的笑。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不知唱了多少首歌,杨驰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朦胧中,杨驰还在唱,身边的几个同学一直在抢他的麦克风,最后,他的麦克风被王子逸抢走,胡云强将他挤出包厢门外,正巧,任苇立在门外,脉脉含情望着他,一双温柔的手环抱着他。他一把抱起任苇,冲向了门外的一片大湖,波涛中,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畅游在欢乐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杨驰感到头有点晕,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竟一丝不挂。扭过头,昏暗的灯下,秦百荷在一边似乎熟睡着,一双玉臂露在被子外面,他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有两滴清泪,顺着他光洁的脸庞滑下。任苇,曾经未经允许,我擅自喜欢你;现在,未经允许,我擅自离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