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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姚晴略施小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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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苇随着声音望去,戴忆是从332宿舍门口的楼梯上来的。霎时,整层楼除了走廊的安全指示灯还亮着,其他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戴忆是行政办主任,今天,轮到她值日。她35岁左右,一头齐耳的短发,一年四季职业装,腿上丝袜根据天气的变化而换成厚或薄。脚上永远是铮亮的高跟皮鞋,走着标准的一字步,挺着骄傲的胸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偶尔笑一笑,也不露齿,那样,脸上会有皱纹的。她一路走来,脚下的皮鞋叮咚作响,充满节奏感,在走廊里发出好听的回音。

    杨香姑满脸堆笑,弯腰递过一张木凳:“您上楼累了,休息休息吧。”

    “谢谢。”戴主任摆了摆手,锐利的眼睛在四下打量,敏感的耳朵在仔细倾听,“刚才怎么听到有小孩发出的声音?”

    小孩怎么可以进入宿舍呢,学生宿舍不能出现任何安全隐患。

    是的,刚才是钱小贝开玩笑把叶叶掐了一下。

    戴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320室挨个照来,来到315室门口,看到了田真真,立马神色严厉,说:“田老师,你们班上早上负责打扫清洁区的同学,垃圾没清理干净,还留有一些碎纸片。午休后进教室,有两位男生迟到了七分钟,晚自习第二节第三组后面有一位女生化了妆。请你明天班会课反复强调。”

    她讲话有条有理,证据确凿,滴水不露。田真真唯唯诺诺,直点头:“好的好的,我明天会加强纪律教育的。”

    她推开315室虚掩的门时,钟梦琳发出一句声音:“是哪一个?”瞌睡似的,又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绵羊音,梦琳课余时修过声乐,这种雕虫小技游刃有余。

    戴忆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木质衣柜里,叶叶躲在衣服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她是被手疾眼快的朱艺塞进去的。妈妈说过,这儿穿皮鞋的人都要提防,不然,妈妈会下岗的。

    戴忆皮鞋的“达达”声,所到之处,全部一片寂静,所有女生都领教过她的威严。

    大约晚上11点,任苇向夜班老师交接好了一切工作,牵着叶叶,和田老师并肩往楼下走。在一楼连廊处,有一位男老师的身影正从D幢走出来,D幢是男生宿舍。田真真叫了一声:“肖老师,您今晚值日?”

    肖家译点点头,“是啊。”

    三人并行而走,顺路都回寝室,这位男老师的五官和轮廓和杨驰真像,只不过比杨驰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任苇礼节性地打了一声招呼:“肖老师,您好。”

    肖家译愣了一下:“嗯,听这声音,我们是老乡啰?”

    田真真接口说:“是的,她叫任苇,是新来的生活老师,管理我们班上的女生。肖老师,你们是老乡,任老师也是湖北人,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江城师范大学的学——”任苇用手掐了掐田真真,田真真领会了,后面一个“生”字没说出口,马上改口道:“她在我们江城师范大学曾管理过宿舍。”

    “哈哈,如果我晚些年毕业,说不定任老师也许会管理我的宿舍。既然大家都在江师呆过,我们三人也都算是校友了。老乡见老乡,听听声音就亲切。”肖老师打趣道,他指了指叶叶,“任老师,这是你的……?”他不确定。

    “她叫叶叶,是我的女儿。”

    肖家译弯下腰抱起了叶叶,如同抱起他的儿子肖浩天,他有点想远在武汉的儿子了,想想儿子也是一种美事,他是一个和颜悦色脾气好的男人,遇到高兴的事不掩饰会舞之蹈之。

    “任老师,你们住在哪?”

    “她们住在足球场后面的小屋,离我们住宿楼不远。”田真真插着话。

    在足场球的草坪上,肖家译放下了叶叶,很绅士地说了声:晚安。

    任苇听着肖家译的语音,心里倍感亲切,好久没有收到家乡的音讯了。今晚,肖老师的乡音,是坚硬城市里的一支柔软清丽的乡笛。

    几个月前,肖家译去财务室办事,报销外出参加培训时的费用。财务室的门正对着那片竹林,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去财务室。

    财务主管姚晴查看发票,审查,盖章,兑现。在做这一系列工作的时候,她有点把持不住了,心,狂跳不已。

    她一边佯装镇定地工作,一边偷偷地打量面前的这位男子,《白石郎曲》中的“积石如玉,列峰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句子,描写的就是这类男人吧。

    面前的男子,魁梧的身板,可爱的胡子,明眸红唇。严肃中带一点生动,生动中带一点随意,随意中带着一丝沉稳,沉稳中带一丝善良,善良中带一丝憨厚,看似俯首贴耳而又桀骜不训。这是男人最纯粹最厚实的黄金季节。

    姚晴的梦中情人是张国立、张嘉译那类熟男,可面前的这人比演员张嘉译诚实多了,那个张嘉译阅人无数,嘻皮笑脸,弯着腰,略显病态。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满一股活力。

    怎么早期没见到他呢?她有些相见恨晚。

    姚晴今年28岁了,早过了娇羞的年纪,至今未婚,是姚程东的女儿,姚一帆的姐姐,排行老大,身材欣长,面容娇好。发票上的“肖家译”这三个字,她默默记下了,明天,她要主动出击,找小姐妹帮着打听他的详细情况。

    姚晴谈过好几次恋爱,不是说对方不优秀,而是她觉得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少了那份激情和冲动。她喜欢成熟阅历深的快接近中年的男人,她不喜欢小白脸。

    如同柿子,不成熟,酸涩,坠落地上的,只成为腐朽。只有这种将熟未熟的状态,最佳,味道绵长,有劲道。

    小姐妹们很快有了反馈,肖家译老师离过婚,目前是单身状态,35岁,数学老师,湖北人,老实得近乎迂腐,课余喜欢打篮球,有一男孩在老家武汉,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肖家译的各项指标,都像是为姚晴量身定做,她,心花怒放。

    姚晴不是姚程东的亲生女儿,她原名叫吴晴。

    吴爸吴妈都是北方人,吴晴一岁时,爸爸妈妈南下来到小唐镇上班,和姚程东在一个厂里上班,关系甚好。一个秋天的周末,吴爸和吴妈去爬山,听说附近山上有很多野生香榧,便把吴晴交给谢春奶奶照看,在捡香榧的过程中,双双不幸坠入悬崖。

    当时,正准备结婚的姚程东只好和未婚妻将吴晴收养下来,改名为姚晴,一年后,姚情有了孪生弟弟姚一帆和姚小帆,善良的姚程东夫妇,将姚晴视为己出。对于这件事,姚家人一直守口如瓶。

    姚晴还了解到,肖家译在没有督班的晚上,经常兼职做“滴滴出行”,赚点外快。他一星期只有三个晚自习,其他几个晚上比较空闲,精力充沛,加上六岁的儿子有轻微的自闭症,一直需要钱做辅助治疗。

    姚晴瞅了一个有空的晚上,约上了肖家译的车。她化了一个淡妆,更显精致,喷了一点香水,恰到好处的那种。

    车,从校门口径直开到市区雄风商城,姚晴对肖家译说,你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吧,耽搁的时间,我补钱给你。

    半个小时后,她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地下车库,肖家译在车上眯了一觉,见她到来,帮她把所有的包,码在后座上。

    姚晴看了一下手机,说:“肖老师,你看,时间不早了,正好我肚子有点饿,想必,你也饿了,我们一起吃点宵夜吧。”

    话语诚恳,态度亲切,令她无法拒绝。

    灯光暧昧的餐厅里,她点了他爱吃的周老鸭,还有凤爪,还有他爱喝的猪肝汤……她早早就备足了功课。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暖好他的胃,她深韵此道。

    两杯红酒下肚,姚晴的脸有些微微酡红,但她依然得体大方,也不失礼节,不失主动。肖家译是过来人,从姚晴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宵夜结束时,他起身去买单,要维护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她按住了他的手,久久地,不放。她的纤纤手指有温度,有蜜意,片刻传递到他的神经未梢。她说,账,已结。

    车,在一别墅区停下,她用支付宝付了打车的钱,却一不小心,在款额后面多加了一个零。他立马要退回,她说,不用了,作为下次乘车的费用吧。

    回到学校,肖家译下车时,发现后座上留有一个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新款的男子篮球服,是他心仪的款式和颜色,只是价格不菲,他一直不敢痛下狠手。

    他电话打过去,问她是否有东西落下,她轻描淡写地笑着说:“小意思,算做第一次的见面礼吧。”她的笑意里,有一种得逞后的快意。

    回宿舍,他试穿了,大小正合适,镜中的自己更精神。

    姚晴略施小计,给这个桀骜不训烈马似的男人钉上了一个软软的掌,这人精通世故的女孩,是上苍也察不出破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