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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圆圆的衣柜,几乎被各款衣服塞满,以风衣和连衣裙居多,式样新颖,质地上乘,各种颜色应有尽有,李圆圆偶尔穿上这些衣服在校园里招摇,很是拉风。
她的爸妈是做皮革生意的,经常天南海北飞来飞去,无暇照顾她,只有用金钱来安抚。但是,学校有规定,公共场合必须穿校服。即使穿校服,她也与众不同,她将校服改良,比如,上衣的腰身束紧,裤脚在裁缝店修剪过,裤腿紧绷在身上,凸现出她修长的大腿。平时衣服要一尘不染,不能容忍有半个皱褶。
她的理想是做一名模特,像吕燕那样的,具有国际范儿,不以脸蛋取胜,要有自己的鲜明个性及特点。她已和学校传媒班的主管领导陈老师联系好了,只等高二结束,文化课习完,高三时她再转入传媒班,专攻声乐方面,尽量考入一所好的艺术学院。
午休离开宿舍时,李圆圆找到任苇,交给任苇一个塑料袋:“大姐,你帮我把这件校服洗一洗。”并递上十元钱。任苇没有接钱,她认为洗一件衣服是很容易很简单的事,等会干完活,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决。
李圆圆知道任苇老师误会了:“大姐,这钱不是给您的,我要您帮我拿到学校外面干洗店去洗。我告诉你地方,出校门往右拐,第一个红绿灯过去,到街对面后,往直走,走两百米左右就到了,有一家叫康洁洗衣店,我以前去过那儿。”
忙完手中的活,任苇骑上自行车,按照李圆圆所指的路径,很快找到了康洁洗衣店,女店主笑容可掬。任苇递过袋子,女店主看了一眼衣服,说“哦,是春雨学校的校服。你稍候,我马上完成”。
任苇站立一旁,静候着,也许用静观一词更为合适。
女店主先在一个塑料盆里倒入半盆温水,再在水里注入洗衣液,戴上橡皮手套,使劲地搓揉,然用清水漂了两遍,烘干,最后用电熨斗烫平。总过程,花了十分钟左右。
这一切任苇看在眼里,她突发其想,我的小屋里也有熨斗和洗发香波,都是奶奶从垃圾堆里淘来的,下次我自己来吧,也许,比洗衣店做得更好。任苇很需要钱,叶叶需要整容,奶奶需要营养……
李圆圆的校服几乎一星期要去干洗一次。第二次,任苇把衣服直接拿到自己的小屋,按照洗衣店老板的程序,一步一步操作起来,她一丝不苟,等衣服烫平后,她小心地折叠好,入袋时,她往衣服上喷了几点薄荷香水。她的床下,摆着一排花花绿绿的瓶子,有的是半瓶装,有的甚至只剩瓶底,有沐浴露,洗发液,香水,护肤膏,这些,都是奶奶的功劳。
晚上,任苇把衣服交给李圆圆时,内心有些忐忑,她担心李圆圆看出破绽。不料李圆圆打开衣袋,取出衣服闻了闻,开心笑道:“任老师,这次的衣服洗得特别干净,还有一种诱人的清香,十元钱,真值!”
“是啊,清香扑鼻,圆圆,会有人更喜欢走近你的。”胡敏之打趣道。
“哼,俗气。是不是周某某又有几天没有来探望你了,你心里有点失落?”李圆圆反唇相讥。
“你看,这是什么?这是周一哲买来的。”胡敏之骄傲地扬了扬手中的芒果袋。
“小祖宗们,你们不要吵了。”任苇向李圆圆摊牌了:“圆圆,你的衣服,这次是我自己动手给你洗的,没去洗衣店。”
李圆圆有些惊讶:“大姐,您技术真不错呢,比洗衣店的效果更好。”
任苇说:“以后不需要十元,五元钱就够了。”
“大姐,五元钱绝对不够,成本也差不多要五元啊,那工钱呢?”胡敏之投反对票,她知道李圆圆手头宽余,有意抬高价格。
“敏之,我是工作之余抽空完成的,还谈什么工钱?再说,洗衣液也不是买的,是奶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即使五元钱,我从中也得到了利润,我心满意足了。”
任苇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地挣着每一个铜板,像戴着铁链在舞蹈,即使有千般羁绊,但她仍然舞得摇曳生姿,云一样的舞蹈见过没有?云端天堂走下来的她,舞成了一朵有骨的云。
“那以后,我的衣服也交给您洗,一个星期两次,您不介意吧。”胡敏之想找个机会让任苇增加点收入,今天终于如愿了。
“好的,谢谢你们的赏光。”任苇盘算了一下,一个星期又多了二十元收入,奶奶和叶叶的水果钱有了保障,她喜不自胜。
晚自习快要结束时,田真真在班上强调:“明天下午第四节课,全校师生在操场上聚会,听专家讲有关消防安全的讲座,请大家不要忘了,穿好校服,着装整齐。”
回到宿舍时,李圆圆拿着校服又来找任苇,可是,任苇今晚轮休,李圆圆没看到人,她有些急了,明天全校大会,当然要穿得清爽一些,她把每一次的集体活动,都当作是展示风采的机会。她拿着校服楼上楼下走,寻找任苇,在四楼,她遇上了应芙蓉,高一时,应芙蓉是她的生活老师。
“应阿姨,麻烦您帮我把这件校服洗洗吧,我明天下午要
穿。”她紧急求助,将准备好的五元钱递上。
“五元钱干洗?哪里有这样的行情?你忘了,高一时每次都是十五元。”应芙蓉的鼻子哼了一声。
“我没说要您去干洗店,是说您自个儿洗,我们宿舍女生的校服,有的是给任苇老师自己洗的,每件五元,任老师也没嫌少啊,而且洗得非常令人满意。”
“真有这回事吗?”她想引出事情的真相,以此来揪住任苇的小辫子。
“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我们315室打听打听。”李圆圆心无城府。
“生活部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竟然有老师私自向学生收费?太不可思议了!”随着一阵皮鞋的达达声,行政办主任戴忆走了过来,今天,是她行政值日。
是戴忆主任?李圆圆一见大事不好,立马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
“应老师,这位学生是哪一个班的?生活老师是谁?”戴忆语言中有依稀的不快,拿出手机,将发生的事情存在手机里,每个值日领导都善于发现问题,以便在第二天的值日单上有内容可填。
“是210班的,生活老师是任苇。”应芙蓉点头哈腰,一五一十地汇报。
戴忆详尽记下,并接过了应芙蓉手里的校服和五元钱,人,脏,俱获!
第二天上午,学生进班以后,张芸霞主任将所有生活老师召集在一楼值班室开会,今天早上,戴忆打过电话,要她去了行政办一趟。在行政办,戴忆板着面孔,对张芸霞反复强调,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当事人要好好反省。
任苇看到微信群里的通知,不明就里,直奔值班室,大伙差不多都来齐了。她看到,办公桌的醒目位置上放着一件校服和五元钱。
张芸霞扶了扶眼镜,清了清噪子:“今天,我去了行政办一趟,受到了领导的批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某个生活老师对自己要求不严格,严重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
她边说边瞟了任苇一眼:“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任苇!”
任苇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阵战栗,但还是一头雾水。
张主任继续说:“昨晚,戴主任在女生宿舍检查工作时,发现任苇私自在为学生进行有偿洗衣服。生活老师为学生洗衣服,天经地义,有偿服务,会有损我们学校的名誉,会在家长心目中造成恶劣的影响。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引以为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作为生活老师,是有工资的。学生的校服,她拿去外面干洗,她就是花一百元一件也无所谓,那是她自己的事。只要我们插手了,哪怕只收一分钱,也是我们的错。如果家长投诉起来,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应芙蓉听到张主任的话,脸上春风无限,好像立了大功似的,她回过头,冲着杨香姑讨好地笑了笑,香姑,我终于帮你出了一口恶气。但她奇怪地发现,杨香姑似乎无动于衷,没有了以往幸灾乐祸的神色。
张主任最后提高了声调,话中有话:“我们生活部现在还有人接受家长的红包和礼物,这种行为希望以后杜绝。今天,针对任苇老师的违纪行为,我代表学校决定:罚款两佰元,取消本学年评先进的资格,星级按最低级别。下不为例,如果再犯,立即解聘。散会!”张芸霞此时想到了任苇收家长礼物的事,是毛秀秀亲自告诉她的,她最不喜欢生活老师知错犯错。
散会时,大家议论纷纷离开了。
任苇走出值班室,梳理着思绪,从张主任冗长的一段语重心长的话语中似乎嗅到了一种难言的羞耻。之前,她压根儿还没意识到为学生洗衣收费是犯了大错,现在,学校领导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算了吧,她不想追究什么,自己有了错,老老实实地受罚吧。两个星期她赚了四十元,可今天一下子要罚两佰元,任苇突然对这种生活开始厌恶,这种为了生存而拚尽全身力气,却仍然拮据不已的生活,突然对黄心语那种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产生了无比的向往。
应芙蓉三步并作两步,在二楼的拐弯处,终于撵上了杨香姑,她上气不接上气:“香姑,今天的事,我办得怎么样?终于为你出了一口气,让那个小娘们难受。”
“任苇的事,是你努力的结果?”杨香姑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柔和。
“是啊,如果不是我在场,哪会有人证物证?”应芙蓉得意且讨好地说。
“芙蓉,以后你少管些闲事吧。我们都是打工的,何必自相残杀?任苇比我们还艰难,她上有老,下有小。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有些事情,你就不能相互提个醒吗?”杨香姑拉着脸,呛了她一鼻子灰。
应芙蓉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以前你不是一直想置任苇于死地而后快吗?怎么现在态度判若两人?杨香姑的表现给她感觉无异于当头一棒或者说是刻薄的嘲讽。
她的内心注满了偌大的悲凉,这个世界突然之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