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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沉并不知道自己闯出了多大的祸,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骇之中。
段勇等人或许只是对突生的异象震憾莫名,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道一飞冲天的兽影,可不正是灵测时见到的那只小兽吗?
这家伙怎么从我的血里冒出来了?!
“嘶——”钱坤轻轻扯了扯段沉的衣角,“刚刚飞出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段勇在刀器方面有着卓越的天赋,就算灵基再怎么变,也绝不可能从器灵变成兽灵。再者,身怀兽灵的人擅长御术,段勇别说是捏一个法诀了,就连很多口诀他都看得一知半解。
段沉虚掩着嘴,低声对钱坤说道:“今天灵测被岳铭那小子摆了一道,他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么一只小兽,非说是我的先天灵基。本来打算一回来就跟你说的,但刚才顾着扎针就给忘了。”
“不对啊,”钱坤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小兽如果不是你的灵基,怎么会从你的血里飞出来?难不成岳铭给你下了什么咒,把那灵基放到你身体里去了?”
“嘘,”见钱坤越说越大声,段沉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我没跟爹娘说过那小兽的样子,你可别给我捅出去咯!”
“为何?”钱坤不解。
“他们要是知道了,非冲到岳家去抓那个岳铭不可。”段沉眉头紧锁,“岳家在凤鸣城少说也有百年历史,段家能和他们平分秋色已经不错,真要斗起来,双方谁都讨不了好,甚至还有两败俱伤的可能。”
“那你……”钱坤担心地道。
段沉摆了摆手:“我不要紧,明日到天阳门,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禀报。那些老家伙见多识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见钱坤欲言又止,段沉拍着他的肩,轻声安慰道,“就算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也会把岳铭抓过来审问一番,我就不信,天阳门的威名摆在那里,岳铭还敢动什么歪脑筋。”
“好吧。”钱坤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沉,“如果你有什么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得了吧,真有问题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听天由命吧。”段沉嘴上不屑,心中却暖洋洋的。
话音刚落,段勇的身形已然重新落回院子。元萍正关心着,段沉立即拉着钱坤,点头哈腰地迎了出去。
“想不到爹的血脉竟然强悍如斯,只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段勇回过头,冷哼一声:“少给我耍嘴皮子,我的灵基我自己清楚。老实交待,刚才是不是你搞的鬼?”
“额……”段沉暗中松了口气,段勇有这个想法,他自是求之不得,“这都被您发现了。嘿嘿,您不是说我的戏法不行吗,这不,让您亲身体验一下。”
“雕虫小技。”段勇气恼,袖袍一挥,当先回房去了。
元萍秀眉微蹙,责备道:“沉儿,你……”
“娘,孩儿知错了。”段沉立马抢白,俯身作揖道,“今日有些乏了,您就别唠叨了。我这就回房反省去,等明日从宗门归来,再帮爹好好测一测那灵基便是。”
“明日么?”元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罢,也罢。”
段沉闻言,朝钱坤使了个眼色,两人似是逃难般头也不回地离去。
是夜。
段府的巡房小厮打着呵欠,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打着盹。
想是今日无风,心中不禁一阵阵地烦闷,连带着周身都有些燥热。半梦半醒间,只见王府的后院方向有淡淡的红光升起,像是谁人忘记吹熄的烛火。
可慢慢地,越来越多的烛火亮起,小厮还未清醒,就听见有人冲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拽起,声音狼狈而焦急。
“走水了!快起来,府里走水了!”
小厮猛地惊醒,才站起身,忽地又重新跌回角落里。同伴气急,又打又骂,半晌才听清小厮嘴里的喃喃自语。
“蛇!好大一条蛇啊!”
……
“轰——”
火光乍现,段府在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滚滚气浪中,两只灯笼般大小的巨瞳显得尤为惹眼!
一条足有百丈长的大蛇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它的左眼散发着刺目红光,右眼却漆黑得深不见底。蛇头无角,腹下无足,唯背上生着两对肉翅。肉翅扇动,带起阵阵热风,热风所过之处,无论是花草树木,抑或是砖瓦墙壁,统统在一瞬间燃起大火!
蛇息雄浑,呼吸之间,如同阴风大作。风助火势,不出十息,大火便蔓延了大半府邸!
段沉是被浓烟硬生生呛醒的,耳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用看也知道,王府失火了!他心头一急,正欲起身,蓦地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巨响。段沉吓得退回床角,过了片刻,待得尘埃落定,看清眼前的场景,他不由暗叫糟糕。
房梁被烧变了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房门上。门框被压得粉碎,连带着唯一的逃生出口,也被堵得死死的!
心电急转,段沉光着脚跑下床,来到茶几边。所幸茶壶里还留着半壶凉茶,段沉把茶水往被角一洒,而后用被角紧紧裹住了口鼻。
接下来该怎么办?
段沉眉头紧锁,他自问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举起数百斤重的房梁。就算举得起来,自己也不可能穿过熊熊火海,逃出升天。
难道今天当真要陨命于此?段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四处张望。房间的窗户是纸做的,此时早已被大火点燃,想要破窗而出是不可能了。压垮的门边有一道缝隙,如果甩掉被子,说不定有机会从房间逃离。可万一房梁发生二次坍塌,自己就算没被烧死,也要被房梁压成肉饼。
眼看着火势蔓延到床边,茶几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段沉的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段沉!段沉你在哪?!”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段沉惊喜地发现,来人竟然是钱坤!
“钱坤!我在这呢!”段沉高呼,烟雾跑进气管,他呛得连续咳了几声,“咳咳,外面现在什么情况,爹和娘呢?”
钱坤一边寻找突破的办法,一边喊道:“王爷和夫人都在组织人员撤离。王府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段沉心中一紧,甩开被子对钱坤吼道:“我从房门这里的缝隙出去,你在外面接应我!”
钱坤透过缝隙看到段沉:“你小心点,房梁快塌了!”说着,他操起水桶到边上的水塘舀了桶水,“我帮你泼点水,兴许还能顶上一阵。”
钱坤的水刚泼到段沉身上,就听他惨叫一声:“要死啊你!泼什么不好给我泼滚水!想要烫死小爷啊?”
“这水是被火烧熟的!这火有问题,用水都灭不了!你小心点,别沾到火星!”
段沉叫了一声该死,而后手脚并用,贴着地板挪移出去。身后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显然房梁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段沉离外面还有半丈远时,一双大手伸到房梁下将他直接拽了出去。下一刻,房梁轰然崩塌,带起大片烟尘,引得两人咳嗽不止。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你就死定了。”钱坤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死里逃生的段沉却是沉默了下来。
举目远眺,整个府邸已经被大火覆盖。王府门口,段勇和元萍高声呼喊,试图整顿慌乱的众人。然而家丁和小厮们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听得进两人的话语,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不断有推搡和踩踏事件发生。
段勇二人心头焦急,虽然尽全力组织着人群撤离,但他们的心始终牵挂着生死不明的段沉。连着问了几个小厮,大都是一问三不知,更有甚者,吓得又哭又叫,嘴里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字句。
见此情景,夫妻二人愈发焦虑。最后元萍唤了几个勉强保持镇定的小厮,让段勇统一调度,自己则穿过流星火雨,直奔段沉房间而去。
另一边,段沉和钱坤爬上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假山,决定稍作休息。先前的险中求生,费了他们太多力气,加之此时府内人头攒动,想要出府必定大为不易。思来想去,倒不如先找处高地,恢复些体力要紧。
“爹,娘……”段沉望着府门的方向发呆。
“王爷武艺高强,定能护夫人安全。”钱坤低声自语,像是在安慰段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段沉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唉,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于此。”
他平时是很少发出这种感慨,但眼前的场景,让他免不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情。
钱坤正酝酿着回答,忽然听见远处几道破空声响起。
“嘘,有动静。”他压下段沉的头,两人趴在假山上,警惕地向下看去。
三道人影从后院的方向飞来,稳稳地落在内院之中。从假山看去,正好可以看清三人的背影。
“嘿嘿,这段王府今日怕是彻底毁了。”为首一人率先出声,声音如同一个破锣,很是难听。
“可不是,就算新王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老爷随便派出一只妖兽,照样把他们屠杀殆尽。”接话的人听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铭少爷,您的阵法学得如何了?看眼下这情形,那妖兽恐怕已经突破了封印。”破锣嗓子问道。
“那还用说?”青年男子抢过话头,“少爷天资何等聪慧,没有十足的把握,老爷怎么可能让他以身犯险?”
被叫做铭少爷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手打断了青年男子:“都安静点,那妖兽现在就在府内。不想死的话,就闭上你们的臭嘴。”
青年男子听罢立刻收声,换得了破锣嗓子一个鄙夷的白眼。
当听到这位铭少爷的声音时,段沉双眼瞬间爆出一道几欲噬人的精光。他认出了这个铭少爷,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与他结下梁子的岳家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