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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城城门大开,不时有百姓携家带口地回来。
距离岳家被灭刚刚过去一天,整个雍王朝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然而事不关己,再大的新闻也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唯有凤鸣城的百姓才会关心,关心温闲的每一条指令,毕竟他们的家在这里,他们的根也在这里。
温闲立于城头之上,注视着脚下三三两两的人群。她依旧是那副少年打扮,一路的风尘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温大人,”乔彰来到她的身后,毕恭毕敬地道,“城内百姓已经回归大半,是否要开始下一步行动?”
“等,”温闲把目光投向远方,那是后土城所在的方向,“等他们自投罗网。”
“是。”乔彰应声退下。
一刻钟后,城门的守卫接到新的指令:从现在开始,凤鸣城半开城门,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段勇和元萍一路奔驰,头顶是炎炎的烈日,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眨眼间就落在了身后。
“勇哥,换马!”元萍擦着额头的汗水,放缓了马速。
“吁——”段勇停在她身旁,担心地道,“我们只剩两匹马了,再换会不会耽误速度?”
“管不了那么多,”元萍拿起水袋猛灌一口,“等到附近的驿站再想办法。”俩人自从接到温闲进犯的消息后,便日夜无休地赶往凤鸣城。
罗雀尚未抵达,少年也不好多作挽留。如若温闲对符伯等人下手,那段家这次真的会伤筋动骨。虽然岳家曾是段家的死对头,但双方好歹坚守着一些底线和原则。
温闲则不然,她是一匹孤狼,没有家族的牵绊,更没有道德的约束。这种人,才是段勇和元萍最怕遇见的。
原本四五天的路程,硬是被两人跑过了一半。一天一夜下来,两人都已疲惫不堪,身下的马匹更是气喘如牛,濒临虚脱。
“辛苦你们了,回家去吧。”段勇摸着两匹老马的头,和元萍骑上新马,再次踏上归途。
段沉这边,选宗大典因为凤鸣城的事情延后了。
元启特意过来提醒他:千万不能离开宗门,长老们已经派人下山处理,一旦有最新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予以通知。
不论是天阳门、上雍殿抑或是凤鸣城,三方势力都被温闲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宣王朝的单兵,会有如此勇气独面众敌?难道他铁了心要搅乱雍王朝的秩序,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
往更长远的地方想,如果宣王朝的内应都是如此行事,那雍王朝的将来,将会比现在更加捉摸不定。偏偏王朝当权的还是一名毫不作为的王上,一时间,所有的大臣百姓都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温闲回到城主府,老城主被缚于厅堂之上。
“放心,我不会杀你。”她试图安慰道,“杀了你我拿什么跟雍王谈事情?当然你也不会太好过,”温闲话锋一转,“不从你嘴里撬出点什么,反倒显得我心慈手软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城主把头别到一边。
温闲无怒无喜地道:“每个阶下囚都是这么说的,但在他们临死前,我也总能挤出点有意思的消息。”
城主闭上眼,随时等待着厄运的降临。家人、尊严、名誉,这些他通通可以不要,只求在咽气之前,自己能对得起城主这个头衔。
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温闲并没有出言侮辱或是严刑拷打,甚至连家人这个屡试不爽的招术也被直接舍弃。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城主跟前,蹲下身,将一枚小小的药丸塞进了城主的嘴里。
“你可能不知道,我修行的功法与常人不太一样,但凡被我的媚术夺了心智的,即便原先再怎么坚定,到最后也会摇尾乞怜,成为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呢~”
温闲的声音在城主耳边回荡,时高时低,时强时弱,像极了呢喃软语,又像极了袅娜琴音。城主眼神渐渐迷离,嘴角竟是在不知觉间悄悄地勾起一抹笑意。
“来,告诉我,城里还藏着多少岳家的人?哦,还有,段勇的小秘密,你也得一并告诉人家呦。”
凤鸣城外,一道人影从义庄的棺材里爬了出来。
他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动作缓慢得如同一只幽灵。挣扎了几次,当他翻出棺材摔落在地时,整个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阴暗的角落里亮起一双眼睛,眼神中满是怨毒与不甘心。
“温闲,我与你不死不休!”
段勇看到驿站时,布满阴霾的心顿时晴朗了些许:“夫人快看,前方有一处民驿。”
元萍也是又惊又喜:“走,买马去。再有一日,就能回到凤鸣城了。”
“你要不要去一趟落霞庄?就我们两个人,恐怕对付不了满城的敌军。”段勇谨慎地道。
元萍胸有成竹地答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娘亲了,从她那里出发,不出半日,定能赶在我们之前到达。”
段勇点头:“只希望温闲按兵不动,等着我们投鼠忌器。”
“他要是真那么傻,也不会成为岳锋的谋士。”元萍皱着眉道,“但愿符伯懂得自保,宁愿放弃段府,也别跟温闲死磕到底。”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以这个老管家刚烈的性格,极有可能宁死不屈,落得一个惨淡的结局。
“再快一点,换马之后继续加速。”元萍自言自语道。
段沉坐在房间的床上,照着元启传授的心法进行冥想。可无论他尝试了多少次,提着的一颗心就是沉不下去。
“钱坤,师父不让我走。要不你替我下山,去周围的酒馆打听打听消息?”段沉看向同样着急的钱坤。
后者站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行,你在这等我。最多半日,我一定把最新的消息带给你。”说完,钱坤推开门,在段沉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嘶嘶嘶。”没用的。
段沉气急,质问小蛇道:“怎么会没有用?师父如果知道了什么坏消息,一定不会说给我听。这个时候求人不如求己,难道真的当一只缩头乌龟,被保护在这个偌大的宗门里?”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符伯和我们亲如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段沉坚定地道,“爹娘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只要我能逃出天阳门,说不定还能跟他们相遇。”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如果命中该有此劫,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为段家保留住最后一点希望。
段沉愤愤不平地道:“你不懂,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嘶嘶嘶。”你死了我也要跟着死。
“那就只能怪你没有选对人,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大英雄的命。”段沉甩下一句,直接朝门口走去。
“小娃娃,不是跟你说不要到处走动吗?”元启的声音远远传来。
段沉吃了一惊,环顾四周道:“师父?”
“你莫要以为我会任由你乱跑。”元启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爹娘将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保你周全。”
“师父,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段沉直接转移话题。
“唉,”元启无奈地叹了口气,“温闲半封城门,现在凤鸣城只进不出。你爹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落霞庄也派出了兵力。总之,大人们能够处理,你一个小娃娃就安心待在这里,省得跑到外面惹事。”
“可师父,我想帮忙做点什么啊。”段沉可怜兮兮地道。
元启声音由远及近,下一刻,已是出现在庭院之外:“你要是真想帮忙,就把葛长老给我找出来。”
“啊?”段沉想不到元启会交给自己这么一个任务。
“葛老失踪,选宗大典就得一直拖延下去。温闲的事,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元启神色微凛,难得正经地道。
段沉暗惊,原来葛长老那么重要吗?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
“师父,是不是找到葛长老,您就能让我下山去?”
“哼,”元启冷笑一声,“等你找到了人,温闲早已不成问题。”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段沉说着,兴高采烈地冲出院子。
元启问道:“你去哪?”
“当然是葛长老的房间啊,”段沉也并非无脑之辈,既然要找,就得从最有可能的地方找起,“我去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傻小子。”元启无奈地道,“要真有线索,何至于让你出马?你啊,就乖乖地留在宗门里吧。”
段沉却是听不见元启的话,他冲出庭院,恰好几滴水珠落在额头上。
咦,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