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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放下笔,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面前的公文堆积如山,但总算全部批阅完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把年纪了还要这么折腾我,也不怕我尥蹶子不干咯。”
玉阳子在不远处品着香茗,不为所动地道:“葛老比你虚长几岁,人家自从来了天阳门,可没听他抱怨这抱怨那的。”
“他比我厉害,”元启打趣道,“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说不干就不干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玉阳子丢过去一杯茶水:“你这话我可都记下了,回头到葛老面前参你一本。”
“随你。”元启稳稳地接住茶杯,茶水一滴未洒,“等你们找到人再说吧。”
玉阳子苦恼地叹了口气,道:“唉,选宗大典已过,葛老要是再不出现,我都不知道要拿段沉那个小家伙怎么办了。”
元启慢悠悠地喝着茶:“不是说好了让我带下山吗?”
玉阳子指尖磨蹭着壶口,自顾自地道:“如果他没有应下和岳铭的对战,你倒是可以带他下山。可是现在么……”
“现在有什么问题吗?”元启不满地道,“你不会还想留我在这里批公文吧?”
玉阳子没好气地道:“公文哪有你那个宝贝徒弟重要?眼下整个天阳门,乃至雍王朝都已经传开了,说你收了一个天生灵基的徒弟,还没登堂入室,就已经拥有了化灵境的水平。”
“这有什么?说明他天赋好啊。”元启颇有些自豪地道。
“他的天赋是好,可问题是太好了。”玉阳子语重心长地道,“且不说花灵宗如何,光是玄洺府与璇玑阁,就不会允许我们独占段沉。要是公平竞争倒好,偏偏你在选宗大典前就收他为徒,于情于理,天阳门都落了下风。一年之后,其他宗门必定揪着这点不放,要段沉再选一回宗门。”
“所以呢?”元启喝完茶水,一边回味着甘甜,一边惬意地道,“天阳门开出来的条件,绝对不会比其他宗门差多少。”
玉阳子抬头看向元启:“你也知道,天阳门不是我说了算的。”
“额……”元启闻言一滞,“一些基本的功法丹药你还是能做主的吧?他们再想要段沉,总不至于开出名誉长老这种恶心的条件吧?”
“其他两个宗门我不清楚,花灵宗我觉得很有可能。”玉阳子讪笑道,“毕竟当初,你就是这么被我挖过来的。”
元启不乐意地敲打着桌面:“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当初能算是挖墙角吗?我还不是为了响应皇城的号召,才委身加入天阳门的?”
“既然开了先例,花灵宗就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玉阳子捋着胡子,把问题丢还给元启,“除非你能找到葛老,不然我们很难留下段沉。”
“……”元启再次语塞,“人段沉好歹也叫我一声三姥爷,再加上萍儿这一层关系,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跳票吧?”
玉阳子挑着眉道:“你可别忘了,元萍本质上算是花灵宗的人。她娘当年何等风光,要是让她知道了葛老的身份……”
“喂喂喂,”元启显然有些慌了,“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又不是我把人弄丢的,凭什么责任都赖到我头上来?”
“一年,”玉阳子总结道,“我们还有一年时间,葛老要是还找不到,王上只能把段沉还给花灵宗。到时他多年布局,可就要栽在你这颗墙头草身上咯。”
元启骂骂咧咧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别给我戴高帽子,这样,我负责拉拢段沉,你负责找到葛老。咱俩分工合作,到时人找不到,你自己跟王上交待。”
“你,”玉阳子急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元启得意忘形间,四周蓦地响起一阵轻快的铃声。两人神色皆是一凛,起身来到床边。
床头挂着一串风铃,风铃下是洗漱用的水盆。元启搬开水盆,左掌生出一股吸力,将地砖吸入手中。
一张薄薄的纸片置于砖下,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
元启和玉阳子对视一眼,俯身从泥土中拾起纸片:
“段勇毒发,速来落霞庄相见。——兰骆玲”
屋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弟子们知道长老的住处,每每经过时,总会自觉地放轻脚步。
庭院的正门口站着两名值班弟子,恰逢换班之际,两人看到交接的师弟,都微微地松了口气。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女弟子按耐不住喜悦,小声地道。
男弟子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嘘,别被长老们听见。”
女弟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元长老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的。”
男弟子有心逗弄,故意恐吓道:“这话要是被舜华长老听见,准没你的好果子吃。”
女弟子做了个鬼脸,果然不再多言。只那水汪汪的双眼,时不时地偷瞄着男弟子。
片刻后,交接的师弟们来到跟前,冲二人行了一礼:“师兄好,师姐好。”
男弟子拍着其中一人的肩,笑道:“认真站岗,掌门在里面和元长老喝茶呢。”
“是。”师弟们打起精神,恭声应道。
交接过后,女弟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男弟子身边:“金晖,今天我们下山去玩好不好?”
“不了,我还得回房间冥想。”金晖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女弟子扁了扁嘴:“又去冥想啊?你都那么厉害了,偷懒几个时辰不会有事的。”
“……”金晖犹豫片刻,无奈地笑道,“那你先去,我换身衣服就下山找你。”
“好,那我也去换身衣服,不见不散哦!”女弟子兴奋地离开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金晖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伸出手,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纸片。
这是刚刚那名师弟塞给他的:“元启已经收到兰骆玲的消息,速速上报。”
金晖暗暗咋舌,自己在屋外站了半天,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对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他轻叹一声,快步走回房间。
屋内,床边,水盆下面。
同样的位置,金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熟练地撬开青砖。
他郑重地放入纸片,只见流光一闪,纸片已然消失不见。
碎土回填,金晖精准地嵌入青砖,确保与原先丝毫不变。
地底。
一道光芒在幽暗的洞穴中闪现,守在法阵旁的男子拿起纸片,悄悄地塞进腰间。
紧接着,他点亮烛火,转身迈步,在几不见光的地底百转千回。
约莫过了一刻钟,男子来到另一名女子跟前。
“小卉。”男子唤着女子的名。
小卉原本正在打盹,听到声音本能地跳起来,看向身后的法阵。
“啊。”小卉发现了男子,害羞地涨红了脸,“师,师兄。”
男子宠溺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师兄。”
“啊,”小卉捏着袖口,用软糯的嗓音说道,“昌,昌黎。”
昌黎撩起小卉耳畔的发丝,关心地道:“累了吧?”
“没有,只是有点无聊而已。”
昌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卉看得出了神:“我学了个新戏法,变给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卉激动得拍手,“昌黎好久没有给我变过戏法了。”
“那你先闭上眼睛。”昌黎刮了下她的鼻子。
小卉不疑有他,干脆地闭上眼,甚至用双手捂住眼睛:“好啦。”
“听我倒数,三,二,一。”昌黎在数到三时,将纸片放入了法阵中。
在数到一时,他双手捏出不同的法诀,左手将纸片传送走,右手则是变出了一捧鲜花。
小卉放下双手,顿时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花香:“哇,好香啊。”她接过鲜花,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呀?”
“黄玫瑰。”昌黎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它代表纯真、朴素的爱情。”
小卉羞涩地投入昌黎的怀抱:“师兄。”
昌黎抚摸着小卉的背,丝毫没有发觉,她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水珠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