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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又是一夜过去。
段沉和穆元玺在山下寻了间客栈,并没有急着离开天阳门的区域。
对此,段沉并没有多问,因为他还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酝酿了许久的离宗计划,因为穆元玺的插手而出奇的顺利。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小蛇自从上次对抗妖兽醒了一次,此后便再无动静。段沉三番两次地尝试着进入精神世界,奈何他与小蛇的联系似乎被暂时切断了,小蛇陷入了更深层的休眠。
唉,这么一来,估计有小半年时间见不到小蛇了吧。
段沉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乱跑。罗雀的地位固然高高在上,可怎么说她也算是娘亲的好友,再加上姥姥弟子的身份,自己若是说出实情,她没准还会帮自己找个隐居的地方呢。
再不济,乖乖地躲在落霞庄里,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段沉捂着脸,有些苦恼地思考着未来的日子。往后要和当今王上朝夕相对,不论他再怎么亲民,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肆无惮忌。毕竟连爹娘都要给他三分面子,自己一个晚辈,除了乖乖听话外,几乎做不了任何决定。
“喂,睡醒了吗?”穆元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段沉收拢思绪,扯着嗓子回道:“醒了,你进来吧。”
房门应声推开,穆元玺换上一身淡蓝长袍,看上去风度翩翩:“这都什么时辰了,竟然才刚刚睡醒。”
段沉脸色一变,冷冷地道:“你连要去哪都没有跟我说,还指望着我早起?”
“早起是个好习惯,就算闲在家里,你也应该保持。”穆元玺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段沉碎着嘴抱怨道:“果然是老年人。”
穆元玺目光一凛,一道劲风直接甩向段沉面门:“没大没小,叫舅舅。”
“才不要。”段沉下意识地侧身闪避,躲过了穆元玺的风力,“昨天是一时情急,现在我都已经下山了,难不成你还能把我送回去?”
穆元玺没有理会段沉的言话,他挑着眉,颇为惊讶地道:“咦,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掌风的?”
“侧过身就好了啊,怎么……”段沉话说一半,明白了穆元玺的意思,“奇怪,我怎么躲得过你的掌风?”自己不是失去了灵基吗?怎么可能看得清对方的攻击?
不对。段沉仔细回忆着刚才的一幕。自己不是看清了穆元玺的攻击,而是感觉到了他的攻击。
难道这和我的精神力有什么关系?段沉挠着头,一副莫名的样子。
穆元玺双手抱胸,像是看着什么奇珍异兽般看着段沉:“合着你不仅经脉保留了下来,身体里还有许多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段沉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领口:“我就一个普通人而已,你可别乱来啊。”
“哼,”穆元玺搓着手,一步一步地靠近段沉,“我发现你比那些庸脂俗粉有趣得多,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过得很愉快了。”
“哦?你在哪里见过哪些庸脂俗粉啊?”一个娇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段沉刚刚抬头,就见罗雀踩破瓦片,轻盈地跃入了房间里。她换了另一身翠绿色的长裙,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唉,”穆元玺轻声叹息,“你果然还是跟过来了。”
段沉恍然,原来他们特地在客栈逗留一晚,是专程为了等待罗雀的光临。
罗雀小嘴一噘,不满地道:“凭什么你能跑出来玩,我却要在宗门里执行你的命令?”
穆元玺无奈地道:“我不是出来玩,我是来办正事的。”
罗雀指了指床上的段沉:“办正事?裹挟自己的侄子也算是正事?”
“什么裹挟?”穆元玺神情一肃,认真地道,“我和他可是说好了的,两个人你情我愿,哪有什么裹挟之说?”
“元叔知道这件事吗?”罗雀小脸一抬,看穿了穆元玺的镇定,“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喧宾夺主?”
穆元玺眼睛微眯,反将一军道:“那兰姨呢,她就允许你不回宗门,在外面贪玩任性?”
“你说谁任性呢?”罗雀叉着腰,指着穆元玺的鼻子道,“要不是你整天躲着我,我至于满大陆地跑来跑去么?”
段沉听得脸上发烧,这两人俨然一副情人斗嘴的样子,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得了?要不是碍于辈份和地位,他早就当仁不让地为他们牵绳搭桥了。
穆元玺不想跟罗雀理论,朝段沉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履行自己的承诺。罗雀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当即也对段沉狂打眼色。
段沉尴尬地挠着头,此时若是说错一句话,他将会彻底沦为两人的迁怒对象。
“额……”段沉手指不断绕圈,呈现出一副忸怩的样子,“你们俩消消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但客栈是公众场合,如果引起太大动静,难免遭人窥视。届时……”
穆元玺和罗雀听罢,觉得段沉说的不无道理。前者轻咳两声,率先说道:“此言有理,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茶楼,慢慢坐下来聊聊吧。”
罗雀刚要说什么,段沉连忙冲她微微摇头。于是她咽下话语,无声地点头应允。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馆子,就在凤鸣城里。”穆元玺看向段沉,“你说不定还听说过呢。”
段沉险些翻白眼。凤鸣城距离天阳门有几百里地,也就他这种整天飞来飞去的高手才能称之为“附近”。
罗雀看向段沉,后者冲她眨了眨眼。她才整理着衣服,佯装淡定地道:“就去那里吧。”
穆元玺闻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侄子,我带你飞过去啊?”
罗雀听了立马插嘴道:“凭什么要你带他,我也能带他。”
段沉无语地叹了口气。罗雀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在吃我的醋吧?
钱坤从冥想的状态中退出。他睁开眼,看到一直端坐在不远处的元启。
“长老。”他低低地唤了声。
元启依旧闭着双目,只那声音飘荡在钱坤耳边:“叫我师父。”
钱坤唯唯诺诺地点头,用更轻的语气说道:“师父。”
“大声点。”元启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钱坤面前,“你现在可是我元启的弟子,说话不能那么没有骨气。”
“师父。”钱坤硬着头皮叫出声音,耳根不自觉地发红。
元启展颜一笑:“既然已经决定破例,我便不会反悔。以后段沉是你的师兄,但凡在天阳门内,你不再是他的书童,而是他的师弟。”
钱坤心中淌过一丝暖意,恭声应道:“是,师父。”
元启直视着钱坤,提醒他道:“你要记住,出身会影响你的人生,但不能决定你的一生。未来如何,取决于现在的每一个脚步,只要你走踏实了,就没有人能够嘲笑你。你的自尊,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钱坤虚心受教,对着元启躬身行礼:“弟子记下了。”
“从今天起,”元启忽然挥手,为钱坤制造出一片幻境,“你跟我下山,我带你走遍世间的每一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