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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穆元玺坐在庭院内,为自己和段沉泡了一壶香茗。
不一会儿,段沉如约而至,敲响了院子的门扉:“舅舅,你在里面吗?”
呼,还好我提早布下结界,不然光是这一嗓子,就能直接把我给卖咯。
“滚进来。”穆元玺没好气地答道。
段沉推开门,先是探出一个脑袋,在确定院子里只有穆元玺一人后,才慢慢吞吞地挪进院里。
他走得很慢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穆元玺敏锐地发现,段沉的气质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改变。虽然依旧顶着钱坤的脸,但穆元玺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原先的段沉了。
“坐吧,我给你沏了壶好茶。”
段沉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从容地盘膝坐下:“有酒么?”
穆元玺愣了愣,旋即哑然失笑:“段沉还小,不能让他喝酒。”
段沉指着自己,对穆元玺说道:“他都长那么大了,你们还把他当小孩子么?”
“他涉世未深,无论如何,我这个当舅舅的都有责任保护他。”
段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
“哦?”穆元玺眉头上挑,“是不是看起来不太像个君王?”
“不是。”段沉上下打量着他,“你太年轻,太多疑,太狡诈,也太老成了。”
穆元玺摸着下巴,不置可否地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段沉没有废话,伸出右手,正儿八经地介绍道:“你好,我叫小九,是段沉的灵基。”
穆元玺回握住他的手,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段沉,不,小九直视着穆元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有件事需要跟你表明,我和你一样,都想要保住段沉的小命。确切地说,我想要让自己活下去。”
穆元玺拿起一杯茶,静静地听着小九的陈述。
“从段府被烧的那天起,我就寄生在段沉的身体里。他若是遭遇什么不测,我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段沉体内的毒素完全压制下去,否则失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几天,他会像段勇一样,开始失去第二感官,第三感官……一直到五感尽失。”
穆元玺瞳孔微缩,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真的五感尽失,段沉会不会死?”
“不会。”小九笃定地道,“他的生命不会消逝,可人一旦失去了所有感官,便会如同行尸走肉般,生不如死。”
“……”穆元玺紧紧皱眉,半晌后才幽幽问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月。”小九伸出一根指头,煞有介事地道,“如果一个月内,我们还找不到解决办法,不仅段沉救不回来,连你的计划也会跟着彻底失败。”
穆元玺蓦地挺直腰脊,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
小九避重就轻,并没有正面回答:“放心,段沉对此一无所知,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穆元玺眯起双眼,不得不正视眼前的来客:“证明给我看。”他轻轻放下茶杯,“只要你能证明段沉正在恶化,我就无条件地为他寻找治疗方法。”
在他看来,段沉的视力每天都在恢复当中。小九的言辞太过惊悚,穆元玺更愿意相信它是在危言耸听,想要借此换取一份好处罢了。
小九不慌不忙地掏出银针,果断地刺破指尖。一滴血液滴入茶水之中,混合成了淡淡的棕色。
“赋灵液赋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小九的声音冷冷清清,仿佛在说一件与它毫不相关的事情,“你仔细看,”它把剩下的所有赋灵液一股脑倒进茶杯中,茶水满溢,蔓延到整张桌子,“无论我加入多少赋灵液,段沉的血液都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说明,他的血液里不仅没有毒素,连灵气也少得可怜。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段沉现在连筑灵境的实力都没有。”
“没道理啊,”穆元玺疑惑地道,“他前两天分明已经恢复到筑灵中期了。”
小九嗤笑一声:“因为他的灵气正在逸散,别看他的经脉足够宽敞,但是木桶再大,只要缺了一块板,你连一滴水也别想装下。”
穆元玺连声追问:“你说他的血液中不含毒素,为何身体仍然还在恶化?”
“因为毒素已经全部转移,深入到段沉的骨髓里。”小九指着自己的脑袋,淡定地道,“这里,连接着人的脊椎,一旦毒素在脑中积累过多,就会出现感官渐失的反应。它并不足以致命,却足以毁了段沉,毁了我的一生。”
穆元玺对这些原理听不甚懂,可凭借着博览群书的经验,直觉告诉他,小九说的十有八九是真话。
“好吧,我就信你一次。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尽我所能地配合你,如果你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向我提出来吧。”穆元玺认命地道。
小九没有狮子大开口,反而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单:“我需要的都在上面了,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应该能很轻松地搞到。”
穆元玺接过清单,粗略地看了一眼:“没问题,这些材料我身上就有。”
简单地交接过后,小九心满意足地举起茶杯:“想不到你还挺干脆的。”
“拖泥带水向来不是我的风格。”穆元玺把身体向后倒,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我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据我所知,暂时没有。”小九小嘬一口茶水,享受着回甘,不由得感叹道,“人间果然是好啊,多少年没有感受到烟火气了,我都快忘记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穆元玺摊开手,大方地道:“欢迎随时回来,至少你比段沉好沟通得多。”
“我没有必要骗你。”小九老气横秋地道,“毕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行,你说服了我。”穆元玺故作无奈地站起身,一边拍着露水,一边说道,“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休息了。”
段沉闭上双眼,保持着盘膝的姿势,不知不觉地进入冥想状态。
某个暗处的草丛中,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钱坤面对着段沉,在穆元玺离去的位置上坐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自己不过是这方庭院中,一颗不起眼的顽石。
“真拿你没办法,”钱坤浅浅一笑,“看来这次又得我帮你擦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