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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坤看着段沉的脸，安静了好一会儿。
某一刻，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拿起段沉面前的茶杯，将杯中的血水一饮而尽。
无锋重剑的虚影自他脑后升起，开始不断地振荡。钱坤只觉体内翻江倒海，仿佛整个人都被丢进了油锅里。灵力在不断抗拒，奈何它的主人逼着它四处游走，裹挟着段沉稀薄的血液，一遍遍地在经脉之中运行。
第一圈，没有任何反应。第二圈，依然没有任何不适。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
直到第三十圈，才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惊醒，钱坤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强行中断了灵力。
嘴角渗出一丝血渍，钱坤睁开眼，小声地自言自语：“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精神世界。
小九刚出现，就被心急如焚的段沉缠住：“怎么样？你和舅舅都说了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此刻的小九仍旧保持着段沉的样子，这让后者时不时地产生一种同自己对话的错觉。
“我和穆元玺打了个招呼，让他全力配合你。”不等段沉追问，小九大手一挥，把从穆元玺那里讨来的材料一字排开，继续说道，“有了这些材料，你的灵阵应该能够完成升级。”
“灵阵？升级？什么意思？”段沉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小九白眼一翻，把段沉的袖子拉高，用力戳着他的手臂：“看到没，就是这玩意儿，它能救你的眼睛，甚至是你的小命。”
“怎么说？”段沉成功被小九带偏，全然忘记了先前的问题。
“你体内烙印的须弥灵阵，是个加速修炼的好东西。然而你的身子太弱，并不能彻底地激活它的能力。”小九耐着性子解释道，“有了这些材料，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增强你的体质，从而开启法阵的聚灵特性，在保证你灵力够我消耗的同时，还能满足你日常的修行。”
段沉刚准备说什么，小九就抬手捂住他的嘴：“我是不可能不消耗灵力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本体，那么大的体型，光靠你平时的冥想，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你灵气渐渐倒退的原因。”
“&*%￥#……”段沉倔强地想要表达，小九见状，只得收回手掌，略带警告地看着他。
“呼，差点没把我憋死。”段沉一边松开自己的领口，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你至于那么凶巴巴的吗？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啊。”
小九双指弯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想法我是可以直接‘看’到的。”
“……”段沉被无情揭穿，先是尴尬地摸着鼻子，而后便假装无事发生地转移开话题，“你说的升级法阵，就是激活须弥灵阵的特性？这法阵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是或不是，你一试便知。”小九往前走出几步，回身让段沉站定，“你就在那站着别动，等会儿身体可能会微微发烫，只要你不一惊一乍的，我保你平安无事。”
“成，”段沉果断应下，“你厉害听你的。”
小九懒得废话，从一堆材料中挑出了一块泥土。
“这乌漆麻黑的泥块是什么东西？”段沉好奇地道。小九刮了他一眼，后者便果断闭上了嘴。
“这捧土来自于东海滩涂，是每日太阳东落，照拂的最后一片土地。因此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夕土。”
“夕土是用来干嘛的啊？”段沉顺着小九的话问道。
小九把夕土平铺在地，用拳头一拳一拳碾碎：“它最大的用处，是筑基。它将取代你的身体，为须弥灵阵构筑一个更好的阵基。即便是参天大树，也要扎根于广袤的土地。人的肉身毕竟不适宜法阵的运行，用夕土代替，是它能有效运行的第一个条件。”
“唔，听上去好复杂的样子。”
小九的拳头和段沉的拳头有本质上的区别，几句话的功夫，原本结成块状的夕土，就散落成一地粉末：“接下来我会把夕土灌注进你的穴位里，刚开始有一点刺痛，但是你很快就能适应的。”
不等段沉做好心理准备，小九手掌挥舞，满地的夕土粉末就飘扬而起，洋洋洒洒地占据了段沉的视野。
在第一颗粉末接触到皮肤时，段沉浑身的汗毛骤然立起：“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银针，不断地扎着你的表皮。段沉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要不是小九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他几乎都要退出精神世界，逃之夭夭了。
“粉末毕竟大过你的毛孔，想要钻进你的身体里，势必会有疼痛。”小九冷静地做着说明，“撑过这段时间，只要完成毛孔的扩张，后面的过程就不会那么痛了。”
段沉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退后。一鼓作气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如果连第一关都挺不过，往后的修行之路将何其坎坷？
精神渐渐麻木，空间边界的灰雾也由先前的激荡变回往常的平静。
小九感觉到段沉的意识，不由得欣慰地道：“很好，夕土的灌注已经完成大半，再等上一刻钟左右，第一步就大功告成了。”
段沉睁开双眼，发现疼痛确实减弱了许多，至少已经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小九又在材料中翻找着什么，几息过去，它的手里分别握着一枝纯白的鲜花，一支冒着热气的玉瓶以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你要是觉得累，可以让自己睡上一觉。”小九头也不抬地说道。
段沉眼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我睡着了，痛觉就不会那么明显？”
小九若有所思地应付道：“可以这么说，如果你睡得着的话。”
“……”段沉无奈地选择了闭嘴，他发现再和小九交流下去，自己就更没有睡着的可能了。
夕土的注入不断强化着段沉的经脉，一道道金色灵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浮现。
小九专心致志地鼓捣着材料，段沉百无聊赖地看着它。双方默契地互不打扰，使得这一方小天地难得地有了片刻宁静。段沉就这么享受着宁静，开始有了一点点睡意。
当他意识模糊不清，快要睡着之时，一股狂暴的灵力波动自体外传来。
段沉一个激灵，被迫脱离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看向小九。
小九脸色连变，最后抿了抿嘴，对段沉说道：“没事，遇见了一个傻子，我们继续。”
穆元玺正襟危坐地盘膝于床榻上，屋外的变化被他及时屏蔽，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钱坤抹掉嘴角的血渍，重新闭目调息。
穆元玺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我确实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