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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打了个响亮的嗝。穆元玺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边上，用舌头夸张地剔着牙。
“你稍微注意点，小心等下哪个宫女闯进来，把你这副样子宣扬出去。”段沉好心提醒道。
穆元玺满不在乎地躺平，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型：“放心，宫女想要进来，得先过了守卫那关。我已经通知下去，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任何人不得影响我们进食。”
段沉摇头苦笑：“你现在这样，跟民间的抠脚大汉有什么区别？”
“王上也是人啊，难道王上就不能抠脚吗？”穆元玺理所当然地辩驳道。
“行吧，”段沉在他的边上躺好，侧过头感叹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不用为吃穿住行发愁，还可以在又大又宽敞的房间，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有时候我真的有种错觉，好像以前什么时候，我也在这么好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
小九不客气地吐槽道：“嘶嘶，嘶嘶。”你确实会在这里待很久，如果你一直消极下去的话。
“别说得那么丧气嘛，”段沉在心底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馒头会有的，办法也会有的。”
穆元玺知道段沉又在和小九闲聊，当即附合道：“看吧，小九也在敦促你。你要再瞎一次，元萍非跟我拼命不可。”
段沉爽朗笑道：“大不了再瞒她一次，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人会怪罪你的。”
穆元玺嗤之以鼻：“倘若人人皆是你这个心态，那凤鸣城的毒永远也别想解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于你而言，最重要最急切的，就是……”
段沉猜到后面的一长串废话，连忙打断他道：“凤鸣城的百姓要是对中毒也不放在心上，那你确实没办法强行干预。”
“歪理。”穆元玺刮了段沉一眼。
后者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话说回来，为什么爹娘他们都没有中毒，其他百姓倒是纷纷中招？难不成犼的毒素不会对灵修产生影响？”
穆元玺掏出一本小册子，丢给段沉：“你别忘了，符伯也没有中毒。这上面是城主统计的病例情况，其中灵修的中毒占比虽然少之又少，但还是真实存在的。”
段沉翻看册子，一股倦意悄然来袭：“不行，我看不了那么多字。估计是我吃得太撑了，瞌睡都主动找上门了。”说着，他真的打着呵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穆元玺嫌弃地道：“吃饱睡，睡饱吃，日子过得跟头猪似的。”
段沉轻轻踹了他一脚：“别瞎说，我吃那么多，单纯是给小九补充能量，免得它要消化兽毒，再次陷入休眠。”
小九不满地表示抗议，被段沉直接无视了。
穆元玺侧过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其实灵修对君归的毒确实有一点抵抗力，但更多的，还是他们对食物饮水的需求，比常人要少得多的原因。起初我对井水的说辞还有些不确定，但看了城主的这份报告，我才完全相信了那个女子。”
“怎么说？”段沉把册子放在脸上，闷声闷气地问道。
穆元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想，符伯和整个段府都没有中毒，这就证明段府原先的储水是干净的。而百姓们每日打水，自然会受到毒素影响。纵观整份报告，凤鸣城的权贵大多安然无恙，因此女子的说法应该是可信的。而她对于入城的理由，应该也不会有所隐瞒。”
段沉调整册子，遮挡住窗外的光线：“也就你才会疑神疑鬼，君归的态度都摆在那里了，你就算信不过那女子，也得相信你的宠物吧。”
穆元玺纠正道：“君归可不是我的宠物，他们的爹算是上古异兽，出于种族的尊严，它们轻易不会认人类为主的。”
“唔，”段沉心不在焉地附合道，“不是就不是吧。”
话音刚落，册子下就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穆元玺脸上一滞，顿时哭笑不得。
“喂，跟你讨论正事呢，你的兽毒不打算治了么？还有那头小龙，你什么时候才肯放它出来啊？”穆元玺推着段沉，不依不饶地问道。
段沉背过身去，嫌弃地挥了挥手：“我先睡会，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穆元玺并不知道，段沉趁着这会儿功夫，心神再次潜入精神世界，那里可比外面热闹多了。
小九难得地保持着清醒，对段沉的到来恍若未闻。
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法阵，一只小龙在其间上下翻飞着。
“叫我来有什么事？”段沉好奇地道。
小九朝小龙使了个眼色：“嘶，嘶嘶？”它快撑不住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段沉把目光投向法阵，只见丝丝点点的毒素被凝聚到一起，正在时刻与小龙搏斗着。
这就是小九的控毒之法，它利用新生的龙兽牵制住兽毒，这才让段沉拖过了七天期限。
眼下小龙渐渐虚弱，小九知道，它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了。再这么无休止地对战下去，很可能会伤及它的本源，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势。
段沉略显烦躁地挠了挠头：“这个急不来的呀，穆元玺已经在翻阅典籍了，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小九沉默许久，而后开口说道：“嘶嘶，嘶嘶嘶。”你找穆元玺把两瓶聚灵丹要来，咱们现在只能借助外力了。
“行，我试试。”段沉点头同意，“不过丹药只有两瓶，穆元玺精力有限，没办法一边炼丹一边看书。”
小九应允下来，随后再次说道：“嘶，嘶嘶？”我那个提议，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段沉果断否定：“不要，君出还在城外，我跟它不算熟悉，而且龙犼天生死敌，你若是强行抽取它的血液，回头穆元玺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的。”
“另外，”段沉从怀里掏出一则竹简，“异闻录上面也说了，犼祖能力十分强大，万一君出君归跟自己的长辈告状，穆元玺怕是应对不了犼祖的怒火。”
小九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嘶嘶。”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啊。
段沉立即挺直腰杆：“那是，我再怎么排斥王位，也不至于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小九凑到他身边：“嘶嘶？”你真的打算继续雍王的位置么？
“说实话，”段沉为难地道，“我对王位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就算穆元玺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也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嘶嘶，嘶嘶。”我倒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
“他好歹是堂堂一个王朝的主君，犯不着拿这么大的事跟我玩闹。”段沉不解地嘀咕道，“可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每做一件事都像是在安排后事呢？”
“嘶嘶？”也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段沉闷闷不乐地抱膝坐下：“他有苦衷可以说给我听啊，也许我们能够一起想想办法。”
“嘶嘶？嘶嘶。”他不说你不会自己问么？反正他也没打算瞒你。
段沉撇撇嘴道：“我问过他啊，他不是跟我说时机未到吗？什么狗屁时机，把我送上先天灵基的是他，让我继承王位的是他，现在出尔反尔的还是他，我难道看上去就那么人畜无害吗？”
“嘶嘶？”你害过谁么？
“连你也帮他说话，”段沉气呼呼地别过头去，“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小九无奈地看着段沉，绕到他的面前，道：“嘶嘶，嘶嘶嘶，嘶嘶。”你估且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吧，让穆元玺自己决定，到底要告诉你些什么。
“那他的压力会不会太大？”段沉担心地道。
小九闭上双眼，鼻孔吐出两串浊气。很明显，他被段沉的纠结给气到了。
“行行行，”段沉立马投降道，“我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聊聊还不行吗？”
小九爬回原位，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段沉退出精神世界，再次睁开双眼。身上暖洋洋的，屋外却已然日落东山。
唔，还知道给我盖条毛毯，算你有良心。
段沉起身走向书房，门口处满是散落的卷宗。穆元玺在夕阳的余辉下，周身镀了层金光。
“醒啦？这次又打算看什么秘辛啊？”
段沉悻悻地坐回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穆元玺挑起眉毛，诡异地道：“你肯干正事啦？”
“我什么时候不务正业了？”段沉把竹简举过头顶，随手指着一个地方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我看不懂的话，可以问你吗？”
“我看看。”穆元玺放下竹简，来到段沉身边。
段沉入眼处是一株药草，他顺势问道：“这株药草有什么用？竹简上的注解似乎很少啊。”
“这个啊，”穆元玺随口答道，“这是祝余，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段沉瞪大眼睛，“我去，这玩意儿可比秘辛劲爆得多。”他两眼放光，抓着穆元玺的手臂追问道，“我问你，它的功效和犼血相比，哪个比较好？”
“犼血？”穆元玺奇道，“你要君归的血做什么？”
段沉目光躲避：“就……你那些孤本里啊，写着什么异兽的血可以增加寿元，我一时兴起，就随便问问咯。”
穆元玺狐疑地打量着段沉：“这么简单？”
“是啊，不然我还能杀了君归么？”段沉强硬地道。
穆元玺心念一动，忽然问道：“对了，那头龙呢，你不会是想据为己有吧？”
段沉连连摆手：“它性子可烈着呢，我可对付不了。”
“那它现在在哪，每次一问它的下落，你就装疯卖傻，还说自己对它没有想法？”
段沉把竹简摊开，避重就轻地道：“你先告诉我，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
话说到这里，穆元玺再傻也能猜到什么：“你的兽毒，是不是要靠君归的血控制啊？”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段沉捏着下巴道，“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穆元玺不再追问，思忖片刻后，还是回答了段沉的问题：“非要用长生这个功效作对比的话，祝余与犼血相差不大，只是祝余产自逸王朝的招摇山中，我们一来一回，怕是要费上不少时日。”
考虑到路途遥远，段沉便想要放弃：“这样啊，那当我没说。”
穆元玺忽然神神秘秘地道：“不过你如果真想要一株祝余草，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段沉眼前一亮，“你有存货？”
穆元玺挽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没有。但我从小服用过一株祝余草，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喝我的血液。”他看着段沉震惊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补充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株药草，乃是我长生不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