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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你有何依据？”先生席地而坐，认真地盯着段沉的眼睛。
段沉平静回望，丝毫没有退怯：“你能看穿我的易容，又能将自己易容成现在这副样子，连同先前的那个女人，不得不说，你对易容术的掌握不比穆元玺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呢？”先生淡然反问。
段沉扬起嘴角，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穆元玺曾经告诉过我，易容术便是起源于逸王朝。我仅仅随口一问，想不到你们就不打自招了。”
女子插嘴问道：“那你是怎么猜到我的来历的？”
“这很难猜吗？”段沉耸耸肩，“你既然同意他人假扮自己，应该早与先生是一伙的吧？”
女子没有接话，转而看向先生：“你让谁扮成我了？”
段沉不禁有些糊涂：“他没提前知会你么？”
女子回过味来，骂骂咧咧地道：“我说他怎么动手动脚的，合着是你先摆了我一道。”
先生托着下巴莞尔一笑：“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借你的皮囊骗段沉过来而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跟我回到凤鸣。”
“心甘情愿？”段沉嗤之以鼻，“你莫不是对这词语有什么误解？”
先生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地道：“我总归不会伤害你们，万一兽毒真的能够根除，你还得叫我一声‘恩公’呢。”
“想得倒美，”段沉小声地碎着嘴，“天知道你拐我来此有何用意？”
“自然是治好你的病。”先生煞有介事地道。
女子重新抱起君归，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有事要声明，”她停顿片刻，等着段沉投来目光，“第一，我跟这货不是一伙的；第二，易容的事我毫不知情，你爱信不信。”说罢，她忽然兴致索然地道，“第三，不论你原先如何臆测，我确实是来自逸王朝的。”
段沉眉头一挑：“看来你也有许多故事。”
“跟你有何干系？”女子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到角落。
段沉无奈地摸着鼻子，心中思绪万千：穆元玺选定自己继承王位，这事若是被邻国知晓，保不齐会动些心思。倘若真如女子所言，她与先生并非一伙，那么他俩为何会凑到一起？娘亲留她在段王府，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女子来自逸王朝，怎么会不远千里出现在落霞庄附近？
层出不穷的问题困扰着段沉，令他呆立于原地，久久不语。
先生却是拍了拍手，站起身说道：“我将你们带到这里不是来相亲的，有什么问题，等到兽毒根除后再说行不行？”
女子小脸一红，扭捏地背过身去。倒是段沉不作计较，疑惑地问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替我治疗？”
先生理所当然地答道：“雍王朝是逸王朝的盟友，穆元玺不会连这个都没跟你说过吧？我们将易容术授予王室，便是最好的证明。眼下他纠结于你的兽毒，我不过是投其所好，顺水推舟罢了。”
段沉摇头反驳道：“别以为借着盟友的幌子，就能骗过我的眼睛。方才我初见你时，曾提及小九的存在，为何你停顿片刻，特意避开了我的问题？”
先生蓦地笑道：“你果然心细，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
“不要一副十分熟悉我的样子，”段沉语气寡淡地道，“我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你，你也不必再扰乱我的注意力。”
“好吧，”先生欣然同意，“我承认，救你的计划与逸王朝并无关系，他们甚至不知道，穆元玺已经将你视为下一任雍王考虑。”
“啊。”女子惊呼出声，显然这个消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段沉的表情逐渐变冷，面前的先生似乎无所不知，总能在关键的时刻爆出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你到底是谁？”他右手握拳，灵力在掌心悄然凝聚。
先生避重就轻地道：“我猜你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了解那么多不传之秘吧？”
不等段沉开口，先生指了指某个方向：“跟我走，我带你看一看雍王朝最强大的武器。”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步入黑暗之中。段沉犹豫间，女子凑到他的身边，掏出一根火折子丢了出去：“你要是怕的话，就跟在我和君归后面。”
“……”段沉刮了她一眼，“我劝你最好待在这里，雍王朝的秘密可不是你能窥伺的。”
女子狠狠地回瞪段沉：“你好意思把我一个小姑娘丢在这里？那家伙的话十句有九句是不能信的，他故意夸大其词，不过是想吸引你过去而已。”
段沉无言，女子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看来你们真的不是一伙的。”
女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不是你可能继承王位，我一定揍得你娘都认不出你。”
段沉再次语塞，小声地嘀咕道：“狗腿。”
一声闷哼，女子终于出手给了他一记肘击：“哎呀，这里太黑了，我都没看见你在后边。”
段沉痛得直皱眉，偏偏不能在女人面前掉面子，死活不肯叫出声来。
女子掏出第二根火折子捏在手里，颇为得意地叫嚣道：“还不快跟上，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一样。”
段沉咬牙迈步，颤颤巍巍地沿着火光前行。
先生带着两人一兽左拐右绕，熟练地走了小半炷香，最后停在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
看到女子打头阵，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戏谑：“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女子甩开长发，洋洋自得地道：“没办法，姐姐待我不薄，我总不能让段家唯一的后人死在这里吧？”
段沉冲着她呲牙咧嘴：“什么怪物力气那么大，壮得跟头牛似的。”
女子不动声色地后退，相当“恰巧”地踩在段沉脚面：“哎呀，你怎么都不会让让呢，非要……”
“啊，”女子蓦地惊叫，“你想干嘛？”
只见段沉一把搂住女子，表情狰狞地摸上她的手臂。女子手上一空，火折子便被段沉抢了过去：“闭嘴，我好像来过这里。”
女子飞快挣脱段沉，脸上的红晕显示出内心的翻涌。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贴得那么近过。那股粗重的鼻息声，还有段沉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年味道，都在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这里你自然是来过的。”他拍着厚重的石门，悠闲地说道，“你不是刚从里面逃出来吗？怎么，才过了多久就不记得了？”
段沉目光如炬，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祭坛？！”
先生背靠石门，好整以暇地摸索着什么。下一刻，一阵机括的声音自石门后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隆隆地推行声音。足有半丈厚的石门，当着三人一兽的面缓缓开启。
女子怀揣君归，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先生则是贴着石头表面，整个人转进了门后的空间。
“先生。”一个声音传进段沉耳里，他举着火折子走上前，赫然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我介绍一下，”先生像是带着友人走访般，热情地说道，“这是昌黎，我的一位故友。”
段沉注意到，昌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故友”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生疏。
“你好，我叫段沉。”段沉主动伸出手说道。
昌黎后退一步，并没有理会段沉，而是朝着先生作了个揖，问道：“先生唤昌黎前来，所为何事？”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昌黎显然是先生的下属，平日里恭敬惯了，言行举止间都是一板一眼地服从。
先生恍若未闻，拉起段沉的手大方地朝里走。女子和君归被晾在一旁，直到昌黎准备关上石门，她才尖叫一声窜进门后：“这到底是哪？”她喃喃自语道。
不想昌黎给出了回答：“这里是暗网，位于后土城下。”
“暗网？”走在前头的段沉诧异地回过头，“怎么可能？我记得石门后应该是三座祭坛才对啊。”
昌黎低眉顺首地道：“段公子说的应该是禁地，建于暗网之下。”
“该死，”段沉忍不住骂道，“后土城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昌黎还要回答，却被先生抬手制止：“等你未来当上雍王了，自然会知晓的。”
这句话回荡在狭小的隧道里，一遍遍地刺激着众人的心脏。
女子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昌黎则是平静地立于原地，对所有的消息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漠视。段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最后回到先生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他不得不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先生冲昌黎招了招手，后者递给他一张准备好的纸条。看过之后，他又佯装无事发生地问道：“你是想在这里还是祭坛接受治疗？”
“你先告诉我要怎么治疗，”段沉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还有，那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这个吗？”先生摊开纸条，堂而皇之地递到段沉跟前。
纸条不大，上面仅仅写了一个字：犼。
段沉和先生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女子，或者说是女子怀里的君归。小家伙不安地扭动几下，想要往女子的衣服深处钻去。
女子有些无措地道：“平日里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害怕起来了？”
先生展开笑颜，慢慢朝女子走去：“它的年纪虽小，但多少也知道趋吉避凶。”
“什么意思？”女子下意识地后退，“你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
先生回头瞥了段沉一眼：“它怕的可不是我，是段沉体内的那只龙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