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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叶带着段沉落地，两人刚刚越过雍、逸王朝的边境。从始至终，段沉都没敢开口多说一句，倒是葛叶嘘寒问暖，时不时地关心着段沉的情绪。
“葛长老，为何我们不直接飞回去？”段沉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首先，葛叶与穆元玺、罗雀都不同，他可以在不召唤灵基的情况下带人御空飞行，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灵基是什么；其次，葛叶对自己的态度未免过于热情，一名连穆元玺都要敬重的长老，为何会对自己客客气气？
葛叶对段沉的拘谨恍若未觉，耐心地解释道：“皇城离此地较远，我们利用传送法阵回去会比较便捷。”
“也是。”段沉尽量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那我们即刻动身吧，您不是还要去抓人吗？”
“你一路飞尘仆仆，需不需要休息一日？”葛叶却是关心道。
段沉连忙摇头：“不必，消耗灵力的是您，我倒没受什么罪，也就吹吹风而已。”
“风吹太久也容易受凉，早知道就给你升起一个护罩挡挡风了。”葛叶喃喃自语。
段沉身体后倾：“长老您说的哪里话，我也是修行弟子，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受凉？”
葛叶和蔼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附近的集市歇歇脚，半个时辰后再出发，正好我也要找点布置法阵的材料。”
“好。”段沉恭声应允，而后略带艳羡地道，“法阵真是个好东西啊，千里距离如同无物，也不知师父以后会不会教我。”
葛叶拍拍他的肩：“元启那小子醉心于山河美景，炼丹法阵都不过学了点皮毛，你若真想学，大可找我这个老头子请教。”
段沉双眼一亮：“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又多了一位师父？”
“傻娃娃，”葛叶笑得眯起眼睛，“师父只能有一位，所幸我和元启并非平辈，打着长辈指点的旗号，他不会与我计较。”
“以师父的性子，八成很高兴有人能替他分忧呢。”段沉吐了吐舌头，调皮地道。
葛叶笑而不语，迈开步子走在前头。段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亲切起来。
唔，说不定他推我上位，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呢。
两人并未进城，就在城外的集市简单地转了一圈。大抵临近边关，许多商品都是紧俏货，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材料，反而有着不少的囤货。虽说价格也不便宜，但刨去运送与人力的成本，也可以说是物有所值了。
段沉好奇地盯着葛叶散落在地上的一堆材料，这里面有大部分是他从没见过的。若是换作元启或都穆元玺，他一定会拽着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奈何葛叶一旦认真起来，整个人变得清冷了许多，连段沉见了都得唯唯诺诺。
好在葛叶没有驱赶段沉，这让他成功地目睹了整个法阵的布置经过。
从打阵眼到落点，再从炼制材料到装点阵线，每一个步骤，段沉都用心地记在脑子里。渐渐地，一段段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段沉时不时地低声惊叹：原来先前的材料是用在这里作引子的，原来那几个孔洞才是整个法阵的关键，原来……
即使还有许多地方一窍不通，但是光把流程看过一遍，段沉也觉得受益匪浅。去到瑰城前，葛叶曾经布置过类似的法阵，可那次由于时间紧迫，葛叶是通过自己强大的灵力强行构建的。相较而言，这次从无到有，既节省了大把的灵力，也让段沉大开眼界。
“不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能不能操纵如此复杂的法阵？”
葛叶听到段沉说的话，主动开口道：“五元遁地法阵是众多法阵中相对简单的一个，它的功能很简单，就是将目标传送至某个指定地点。这个地点必须是布阵人亲自去过的，凭着精神的牵引，才能准确有效地完成传送。它对于灵修的灵力水平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消达到御灵境，基本上都能保证传送地进行。”
“御灵境啊……”段沉尴尬地撇撇嘴，“那还是算了吧。”
自己光是修炼到化灵境就已经千难万险，想要再上一层楼谈何容易？况且眼下兽毒依旧残留在体内，随时可能失去平衡，酿成祸事。还是不要觊觎太多其他的事情，段沉暗暗提醒自己。
葛叶停下手上的动作，冲段沉招了招手：“你过来。”
段沉眨眨眼，木讷地走上前：“长老有何吩咐？”
葛叶不由分说地将一把金色的粉末塞进段沉手里：“你帮我把这条线和那条线都铺上这种粉末。”他说着比划出两条笔直的线路。
“啊？”段沉有些胆怯，“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法阵的效果？”
“放心，”葛叶安慰道，“这两条线仅仅起到连结两块阵图的作用，你就算画得歪了一点，对整体的影响也不大。我特意留着它们，就是想让你参与进来，先体验体验。”
段沉心头一暖，感激地看向葛叶：“弟子一定竭尽所能。”
说完，他蹲下身子，对准葛叶画出的路线，整齐地铺洒起来。后者旁观了一会，发现段沉竟然出奇地手稳，粉末不但没有一丝飞溅，连画出来的直线也没有丝毫偏差。
葛叶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情。
在此期间，他还不忘为段沉普及更多关于法阵的知识：“想必你也见过元玺的卷轴，那上面刻画的便是我们脚下的法阵。五元遁地术由五元遁地法阵演变而来，它对制作的工艺要求极为严苛，非是御灵后期的高手不能制作。也正因为如此，卷轴的使用门槛会比法阵低上许多。普通的灵修只要撕开卷轴，就能勾引天地灵气，激活法阵完成传送。”
“那岂不是说，一旦卷轴普及起来，灵修们可以去到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葛叶为之莞尔：“卷轴的门槛是降低了，但制作门槛却上升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另外，卷轴展开的篇幅也就那么多，要在上面刻画相同效果的阵图，除了技艺的高超外，连材料的选择也会比普通法阵高出几个档次。一来二去，每一份卷轴的价值也就节节高升，达到了供不应求、有价无市的程度。真要对比的话，制作一份卷轴所需的材料价值，就足以布置百来个我们脚下的法阵。”
“百来个？”段沉吃惊地张大嘴，“那我还是只学布置法阵就好，卷轴材料贵得吓人，我可没钱这么挥霍。”
葛叶大笑出声：“你个小娃娃，学习法阵最重要的不是成本，而是阵图。目前灵修间流传的阵图就有八八六十四种，每种称之为一卦，不同的阵图组合，就会产生不同的法阵效果。想要布置法阵，就得先掌握六十四卦的内容；想要创建法阵，就得搞懂六十四卦的本质。许多灵修终其一生，都只能沿用前人留下来的组合，你如果真的要学，就不能止步不前，必须钻研透彻，达到宗师级别的高度，知道了吗？”
段沉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我能不能不学了啊？”
想不到葛叶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让你学习法阵，而是想提醒你，凡事一旦决定要做，就必须坚持下去，做到最好。半途而废，永远不应该是你的选择。”
段沉若有所悟，起身作了个揖，道：“弟子受教。”
没等葛叶回复，他猛地一个趔趄，差点踩到身后的阵图。
“你没事吧？”葛叶快步上前，皱着眉问道。
段沉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哭笑不得地答道：“没事，大概起得太猛，右脚暂时麻痹了。”说完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葛叶舒展眉头，颇为无奈地刮了他一眼：“你慢慢退到阵外，后面的交给我来就好。”
话音未落，段沉就见葛叶化作一团流光，于法阵间辗转腾挪。瞧那速度与身法，完全没有半点老人的样子。眨眼功夫，法阵就已布置完成。
葛叶随意地把手上的灰抹在衣服上，走到段沉身边：“准备好了吗？”
段沉用力点头，紧接着一股灵力自葛叶体内流出，注入脚下的法阵之中。熟悉的失重感再次来袭，身体受到轻微地挤压，疼痛还没来得及蔓延，脚跟已然落到地面。
“呼。”段沉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咦，这里不是皇家书院吗？”
“是的，我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葛叶熟门熟路地在前头领路，两人很快来到书院门口。
段沉担心地道：“守卫会不会拦下我们啊？”
“书院向来限进不限出，”葛叶堂而皇之地推开门，“毕竟除了元玺，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可不多。”
果然，守卫对两人视若无睹，他们慢悠悠地走上步道，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葛叶在一处空旷的广场站定，双眼闭合，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法阵。感知扩散，他按照穆元玺提供的信号进行地毯式搜索。
“没有。”葛叶小声低语，继续扩大搜索范围，“还是没有。”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葛叶缓缓睁开了双眼：“岳铭和吴礼丰的记号消失了，看来温闲收到风声，提前逃离后土城了。”
“风声？”段沉闻言一惊，“难道我们身边，也有先生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