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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芸问:“可曾让人查过姬子珩行事为何如此疯狂?”
“查过,此人……”
那人突然卡壳,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青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师父至仁至圣,自然不会怪罪你这传话之人。”
听他称自己为师父,齐芸眼角微抽,却没有反对。
那人苦笑,“倒不是怕主上责罚,而是这等腌臜事讲出来,恐有污圣听。”
齐芸一对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面上却古井无波,“但说无妨。”
“是。”
那人娓娓道来:“这姬子珩生母原是饷春楼名妓,名唤姬月露,不仅生的花容月貌,且才艺无双。”
“自打她十五岁挂牌时起,便凭着无双才艺,成了饷春楼的头牌,红极一时。”
“据说此女诗词歌赋能叫当时才子自愧不如,经世策论,见解独到,令当地刺史也登门请教,一手琵琶技艺超绝,更得大禹曾经的琵琶国手赞不绝口,被誉为禹南第一名妓。”
“王孙公子,达官显贵皆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听其一曲,睹其芳容。”
“无数人想为她赎身,孰料最后,竟叫那常继业一个无名之辈抱得了美人归。”
“这常继业当初只是恒阳城一小小县丞,穷的叮当响,也不知是给姬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哄得她和饷春楼的妈妈闹翻,自赎己身嫁给了他。”
“此事当时在恒阳城可谓是轰动一时。”
“这常继业自从娶了姬氏为妻,不仅日子好过了起来,官路上也顺风顺水,一路高升,短短七年,便从一从九品县丞,升至正三品恒阳刺史之位(相当于现在的省长)。”
“常继业为人孝顺,高升之后就命人将母亲从老家请来享清福,这本是美事一件,谁知那老妇眼里却容不得沙子。”
“姬氏青楼出身,嫁过来后几年不曾有孕,已是犯了七出无后之条,定要儿子将人休妻另娶。”
“常继业原不答应,奈何母亲以死相逼,还因此气病卧床,他只得去求妻子姬氏。”
“两人原只说假意和离,待得他伺候母亲走后,再将人取回来。”
“姬氏信以为真,与常继业和离,又亲眼看着他为了安母亲的心另娶了鹿原太守嫡女为妻。”
“常继业一边娶了新妇,一边私下和姬氏私会,姬子珩便是在那时怀上的。”
吴青峰忍不住道:“这孩子当真不晓事,但凡早来几年,他娘也不至于没了正头娘子的身份,如今这般,倒令他成了外室子,地位天差地别。”
齐芸却冷笑道:“你当真以为,常继业是因为没孩子,才与姬氏和离的吗?”
她道:“姬氏长于青楼,为人聪明灵慧,什么门道不清楚?她会不知道保养自身?如果她真想要孩子,怎么会七年不孕?”
“如果我没猜错,这常继业后来的事业能如此顺风顺水,必是姬氏在其中出了大力。”
毕竟姬氏从前认识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
她有数不尽的人脉资源和消息渠道,加之多年欢场历练,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之事早已形成本能。
这样的她,想让丈夫获得机会,帮丈夫讨上官开心,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还不是信手拈来?
“也许,正是为常继业的未来出谋划策,耗费了她太多心力和精力,才导致她不敢怀孕,否则,姬氏也不会刚和他和离,就有了身孕。”
那兰陵王的手下道:“主上果然英明。”
“姬氏刚有了身孕,常继业新娶的那位夫人便也有了身孕。”
“且她比姬氏还早一个月怀上。”
“那姬氏直至对方生产,才知晓此事,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孩子早产了……”
“常母得知姬氏诞下的是个儿子,说不能让常家血脉流于外人之手,令人趁着姬氏产后昏迷,将姬子珩抱走了,还让伺候她的下人告诉她孩子没了。”
吴青峰忍不住道:“这老虔婆着实可恶!生生令人母子分离!”
“姬氏醒来,以为孩子没了,思及被负心汉欺骗,悲愤交加之下,连夜谱下一曲《琵琶恨》,将自己和常继业自相识到如今的故事尽皆写于曲中,于家中日夜弹唱。”
“原来,常继业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全是姬氏为他暗中谋划。“
”他二人长年无子,是姬氏饮避子药之故,且此事常继业也是知道并赞同的。”
“常继业当初同姬氏和离时,曾应诺于她,绝不会先她之前与新妇生下孩子,日后将以平妻之礼接她回府,且他们的儿子,将来一定是常家嫡长子……”
“姬氏素有才华,《琵琶恨》其词跌宕曲折,凄美婉转,痛斥常继业花言巧语,负心薄幸,过河拆桥,把他斥的猪狗不如。”
“字字血泪,声声悲泣,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且其中一段曲乐的弹奏,用上了其自创的琵琶绝技,超越了当代所有琵琶大家!”
“更惹得无数乐坛大家千里慕名而来,就连大周都有乐师前来,皆称此曲为千古琵琶第一绝!”
吴青峰问:“你可有带来曲谱?”
那人摇头,“曲谱早就被常继业销毁了。”
“好可惜……”
齐芸点头,她也觉得可惜。
这《琵琶恨》若有曲谱流传,必将流传千古!
而常继业也绝不会让它流传,否则,他将遗臭万年。
“那些慕名而来的乐师们,不是喜好音律的音痴,便是贵族豪门供奉的客卿,或是酒楼勾栏演奏的乐师艺妓,他们闻曲知事,将这故事传的人尽皆知。”
“常继业不仅在大禹百姓中出了名,就连大周那边也有人听闻。”
这人不仅火出圈,还火出国了啊!
“常继业自娶了鹿原太守之女后,本已借着岳家的关系疏通上京为官的路,却因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调任的折子被吏部驳了回去,前途断送。”
“且他岳家也被此事连累了名声,成为笑柄,一气之下直接同他恼了,常继业不仅升官的美梦直接破碎,还常被人指点嘲笑。”
“禹南的女子只要骂谁负心薄幸,开口便以他做喻。”
吴青峰忍不住道:“活该!”
“常继业自是怒极,但他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敢动姬氏分毫。”
“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常继业备了厚重聘礼上门,跪在姬氏门前痛哭,扬言自己已悔过自新,痛改全非,只求能重新娶她过门,他愿以平妻之礼待之。”
齐芸叹息一声,“她答应了。”
那手下道:“是,主上莫非早已听闻此事?”
齐芸微微摇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