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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放暑假的最后一天,已经不再上课了,同学们像夏天池塘里疯长的荷花,在校园里尽情地撒欢儿。你追我赶的,大呼小叫的。有跳绳的,跳橡皮筋的,踢毽子的,有跳房子,丢沙包的,抓石子儿的,有做“狼吃小羊,小羊围堵狼”游戏的,还有的做“争夺长城”大战的,远处一群女生在玩儿丢手绢儿,老鹰吃小鸡,一群男生在玩“骑马打仗”......教室里面有玩儿翻绳的,掰手腕的......真是玩得欢了啊。
叮铃铃,叮铃铃......熟悉的铃声命令同学们该回教室了。数学老师阴沉着脸走进教室,和同学们欢乐的情形很不合时宜。同学们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都赶紧低下了头。数学老师他冷咳了一声,开始布置暑假作业了,布置完了又阴沉着脸走出去了,全教室一片寂静,数学这门课让大部分同学已经很头痛了,现在好不容易放了假,又要做一大堆作业,让大家很是痛苦啊。语文老师一脸淡然背着双手走进来,布置完了作业又背着双手走出去了;英语老师,一位脸蛋儿胖乎乎的美女老师,她没有一天不化妆,不喷香水的,照样,今天未见其人,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花香味道。同学们有时候真想问一下英语老师喷的到底是什么,她笑嘻嘻地走进来,沉重的氛围突然缓和下来。
但英语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同学们的心就再也缓和不了了,原来这几个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是统统把这学期课本上的课后题重新做一遍,而且学校还专门发了一本书就叫:暑假作业。这本暑假作业里面包含三部分:数学,语文,英语这三大主科的练习题,尤其是英语的作业占了将近三分之二。教室里突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声:这是要大力普及洋文吗?这么多作业,还要不要让人假期玩一玩啊。尤其是男同学的声音明显高于女生。英语老师把作业布置完了之后又给同学们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明年你们就要小升初了,今年是打基础最重要的一年,因为明年都是复习,回顾,巩固了,而且新知识都和现在学的内容相关联。如果今年打不好基础,明年就来不及了,很可能考不上初中,到时候就等着留级吧......
骚动声再也没有了,估计老师说完这个话之后,同学们的心都凉了吧。当然这些对我来说其实只是小菜一叠,果然在放暑假之后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把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了。正愁着这个假期怎么过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好消息:我的姑姑要带我去青岛旅游。“什么?旅游?青岛?!”我兴奋地几乎要叫起来。我从小也就只有去过济南的大明湖和趵突泉,之后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这下子听到青岛,我的大脑里就开始酝酿美好和欢乐的画面了。
吃饭的时候,我吃着吃着就愣住了,自己呆呆地傻笑,走路的时候也笑,收拾东西的时候也笑,都是在我妈大声冲我吼了一声后我才愣过神儿来的。因为是夏天,我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去我姑姑家了。
姑姑家住的比我家更靠近市区,周围也比较繁华,我的姑姑是个家庭主妇,因为我的姑父不需要我的姑姑赚钱养家,他是一个著名国企的科长,我在姑姑家的时候,每晚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到姑父带回来一大手提包的钱,他习惯地从手提包里一叠一叠地拿出来,一排一排地排在桌子上,然后一张一张地数,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今天赚的钱啊。姑姑家的每个房间里的抽屉里都能随时看到一张50或100元的钱,这些钱随便乱放,我感慨姑姑家到底是多么有钱啊。
而且每个房间里都随处放着零食和饮料,洗好的各种水果,这和我家相比真的叫“物产丰富”啊。最显著的一个特点是,我只能在过年才能吃上一次的炸鱼,而在姑姑家随时可以吃,更让我感慨的是姑姑家炸的鱼都不用敷面的,用搅拌好的鸡蛋清和鸡蛋黄,轻轻敷在带鱼上薄薄一层,接着就放在油锅里炸。而我想想自己在家吃的炸鱼,要先把最外面那层厚厚的面糊吃掉,才能吃到里面那层嫩嫩的鱼肉,而在姑姑家完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每次姑姑炸的鱼都能堆成一堆,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可以吃,一炸就炸够一个星期吃的。而且姑姑自己包的芸豆牛肉水饺特别好吃,芸豆都是小小的,嫩嫩的,切的碎碎的,牛肉用酱油腌过,拌在一起,浇上香油。我姑姑把香油当豆油一样,拿起香油瓶子使劲倒,这该有多浪费啊,但也难怪好吃。而我家只能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水饺,平时即使可以吃上,也只有韭菜或大白菜素馅的,过年吃的也只是大白菜猪肉,韭菜猪肉的,姥姥家偶尔做点花样的水饺也只是胡萝卜猪肉的,这些都没有我姑姑做的芸豆牛肉水饺好吃。我那天吃了两大盘,我第一次这么能吃。
我在姑姑家就呆了两天,第三天就准备去青岛了。第三天的时候我的表弟对我说:“姐姐,你这是沾了我的光啊,去青岛是我妈妈送给我的六一儿童节礼物。”“啊?什么?六一儿童节礼物?六一儿童节不是过了吗?”我惊讶地问。表弟冲着我神气地说:“过了又能怎么样?还不能补上了?放暑假才能去啊。要不然你怎么能也一起去呢。”我听完之后,心里有点不舒服,或许是自尊心在叽咕,或许是觉得青岛游这么大的礼物竟然是六一儿童节的礼物,这也太奢侈了吧,或许是想到爸妈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清楚,更不用提什么礼物而暗自伤神吧。还没有来得及多想,表弟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一个印章使劲盖在了我的胳膊上。一个蓝色的葫芦娃的印章很明显地印在了胳膊上,我“啊”叫了一声,赶紧用手去擦,但怎么也擦不掉,就这样胳膊上带着这个葫芦娃的印章出门了。
一行四人带着一大堆行李就去赶火车了,大概坐了四到五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青岛火车站。刚出青岛火车站的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海风的味道,淡淡地,涩涩地,很清新的感觉,很好闻。我放下行李,张开双臂,仰起头使劲吸了吸这股海风的味道。这是之前在济南从未闻到过的味道。顿时又感觉身体在太阳的照耀下,感觉潮潮的,湿湿的,闷热。
当我还在沉醉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开过来的三轮车差点撞倒,那个开车的老大爷嘴里还嘟嘟囔囔一句什么:小曼让开,让开,看不到后面有车啊。我美好的心情被这一行为搞的郁闷,但也只是心里在嘀咕:后面的车怎么会看到?你应该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吧?!等我的姑姑,姑父和表弟都出来后,我们一起打了辆出租车去酒店了。车好像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酒店,路上好多人,透过车窗就看到海边沙滩上已经人山人海了。我开心地认真地看过窗外的每一个景色,生怕拉下什么,而且还一直使劲地吸着海风的味道。酒店就靠近海边,我和我姑姑一间房间。我们住在高层,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的海景。我喊了一句:“好漂亮!”房间有两张床,每一张床都好大,我一屁股坐上,觉得好软好软,开心地咯咯笑。“哇,还有一个大浴缸,可以在里面游泳。”我推开洗手间的门喊到。我姑姑笑了:“你都多大了,还能在这么小的浴缸里游泳?要游泳,我们下午去海里游。”
中午我们去了一条叫啤酒节的地方吃饭,我姑父说:“真真,想吃什么就说,今天中午海鲜管饱。”于是一盘盘的辣炒蛤蜊,还有叫不上名字来的海鲜一下子上了五六盘,姑父介绍说是扇贝,蛏子,海虹,海螺,琵琶虾,笔管,海肠,还有长的很好看的海星,还有鱿鱼,最后还上来了鲍鱼和海蟹。我感觉真是大开眼界,吃的不亦乐乎。姑父还叫了几大杯的扎啤,他自己自得其乐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让人看着像是口渴了喝水一样。
中午酒足饭饱之后,姑父带着我们一起去了海边。去了一个叫栈桥的地方。远处看,这条通向海中央的栈桥路上布满了黑压压的人,真是游人如织啊,一个跟一个,不留一点缝隙。走到近处,真的是人贴人地走啊。我感慨到:“怎么这么多人啊。”我的姑父说:“人再多,都要去看,因为这是来青岛必看的。这可是青岛的标志性旅游景点啊。这个栈桥虽然看着普通,却是有历史的啊。真真,来,让姑父给你上堂历史课啊。”于是我的姑父就侃侃而谈:“青岛栈桥其实以前是军事用的一个人工码头,德国以前侵略中国的时候,占据了青岛,这里也是运货的码头。这个栈桥从清朝的时候就有了,你不是喜欢看电视剧吗?就是你看的那个《康熙大帝》那个朝代的,不过这个桥建立的时候是这个朝代快完蛋的时候了。你看看桥下面的海,漂亮吧,现在还没有退潮,你看这浪花好看吧。多漂亮啊。”姑父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陶醉了。
跟着人群一步步地走到栈桥头上的时候,姑父就洋洋自得地问:“看,我们到的这个地方叫什么?”表弟大喊:“一个亭子。”姑父哈哈大笑:“好小子,还知道是个亭子。这个亭子有名字的叫‘回澜阁’,走,我们去二楼,看看青岛全景。”我爬上二楼的时候,看着这个亭子,数了一数,有八个角,心想这个应该叫八角亭吧。柱子和窗户的格子都是红色的,瓦片是黄色的,风格古香古色的,在二楼的正门上有不知道用什么字体写的三个字:廻澜阁,我还不太认识。这个时候姑父就说:“这就是我刚才给你们说的回澜阁啊。这个字啊,是山东省第一省委书记写的啊。这个书记呢,叫舒同。所以这三个字呢,是用他的姓,就是“舒体”写的。不过还有的人说是用什么行草的字体写的。反正呢,我认为是舒体,因为是舒同写的。”说完,姑父又哈哈大笑,可是听得我却迷迷糊糊的,似懂非懂地。然后姑姑用异样的语气说了一句:“就你姑父有能耐,啥也知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海。”说着就拉着我跑到亭子的对面去看海。远处能看到一个绿绿葱葱的小山堆在海的中央,姑父说那叫小青岛,一会儿带大家去。其实晚上的时候最漂亮,但是晚上不开放。再仰头看看蓝天白云,再加上这个古香古色的亭子,感觉真的很漂亮。还能更近距离地闻到海风的味道,姑父给大家拍了好多照片。
看完栈桥,我们去了附近的海边,据说是叫青岛的第一海水浴场。沙滩上全是穿着泳衣的游客,有的在捡贝壳,有的在用小铲子在石头缝隙中找小海蟹,有的用脚一直踢着涨潮的海水,还有的已经游到了海的深处,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个黑黑的人头。在沙滩上有一排排的遮阳伞,里面的人都躺在躺椅上,喝着果汁饮料和啤酒。我不禁感慨到:他们好惬意啊。更让我感到好玩的是,还有很多人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还有的人用沙子堆成了一个小城堡的形状,还有的用木棍画出一个大大的心的形状…...我捡了很多的贝壳,全部带回去了。
等大家全部在海边玩够的时候,姑父就带着大家去小青岛了,小青岛上最出名的是小青岛塔,据这里的导游讲:这个塔的身高有15米以上,是个八角形,而且是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上下两层,塔顶部装有水晶棱镜镶成的反射镜,据说可以为来往船只导航。我也听的迷迷糊糊的,什么反射镜,我几乎听不懂导游在讲什么,只知道这个塔是帮助船只认路的。刚离开小青岛一段距离的时候,导游讲到:看,小青岛的形状像一把古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弹琴的仙女爱上一个打鱼的小伙子。她悄悄地来到人间,与小伙子结为夫妻。每当丈夫出海,她就坐在小岛上弹琴,用琴声为爱人导航。玉皇大帝得知后欲捉琴女回去,琴女对爱情至死不渝,徇情在小岛上。大家也都叫小青岛为琴岛。
离开小青岛的路上,姑父用青岛话说了一句:“话说青岛幸福有三宝:吃蛤蜊,哈啤酒,洗海澡。真真你看,蛤蜊给你吃了吧,啤酒呢,你太小不能喝,海澡呢,你又不会游泳,所以没有办法帮你实现。以后你有机会自己来青岛吧。”我心里在想:“为啥姑父一直在炫耀给我呢,这不是给表弟的礼物吗?应该多跟表弟炫耀一下吧。”不过这次旅游,让我也很开心,见到了很多不曾见到的。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睡了一个懒觉,吃过了早饭之后,姑父找了一个旅游车,坐着这辆导游车去了一个大型商场,具体商场的名字已经忘记了,但听车上的导游说这个商场是卖真珍珠的,其他地方卖的很有可能会有假的。
大家下了车,姑姑像着急什么似地冲了进去。虽然还不到中午,但里面已经挤满了人。这个商场特别大,所有的柜台呈一个环型,导游从第一个柜台开始介绍,从珍珠的形成,颗粒的大小,光泽,讲到如何辨别珍珠的真伪以及珍珠对人体健康的好处等等。各个柜台布满了珍珠项链,珍珠耳钉,珍珠手环,珍珠戒指等珍珠的各种首饰。姑姑最后相中了一款珍珠项链,标价7000元。姑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爽快地说买。这个行为真的把我给惊到了。
在青岛呆了3天之后,我就跟着姑姑回济南了。虽然只有三天,但这三天体会的感觉无比美妙,我还想以后能再来青岛,何况,还没有完成哈啤酒洗海澡的幸福两宝呢。或许衬托着美好向往的事情,都更加迷人吧。
在我的生命中,有一种事情很奇怪,如果心心念着的一个城市,后来一定会和它有不解的缘分,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项目活动,总会有上一段关系。而青岛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这和小时候就开始心心念着是否有关系。
写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心情是很低落的,因为想想当年,姑父姑姑意气风发,尽显富贵。可是后来因为姑父创业失败,其中部分钱财还让人给骗了,到最后不得不把房子都卖了。现在他的年龄并不大,但已经头发花白,一脸的沧桑。姑姑也不得不从做了20多年的家庭主妇出来,去超市销售东西,去工厂当工人来赚点家用。想想这些就觉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