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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常委会上,尽管袁刚使尽全力想把陈长安留在工业园,最终还是突破不了丁永春所布设的政治制高点,被压得无力反驳。
在丁永春的操作下。
吕州市市委当天便向省委组织部呈报了文件,提名陈长安担任安南县的县委书记一职,最终结果将由省委审查决定。
在常委会上一言不发的彭胜武,第二天约见了陈长安。
俩人约在乒乓球馆。
这是陈长安第一次在私下场合与彭胜武见面。
其实陈长安的乒乓球打得还行,如果真的要拼个输赢,由不得彭胜武左一板右一板地狂拉猛拍,今天纯粹是端着陪练的心态。
三局干下来,彭胜武赢得酣畅淋漓,满面带笑。
彭胜武搁下球拍,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笑道:“想不到你不仅是个战略高手,还是个打乒乓球的好手。”
“彭书记过奖了,跟您的球技相比,我还得多练练。”
陈长安也累出了一身汗。
彭胜武笑了笑,没有点破陈长安故意放水的真相,心想你小子连丁永春的面子都不给,今天能给我留几分薄面,也不枉我高看你一眼。
坐在旁边的观战的沈薇,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递给二位。
沈薇笑道:“就你这技术还想打赢我们彭书记?省省吧你,估计你连我都打不过。”
“我打不赢彭书记,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陈长安仰起脖子畅饮两口矿泉水,一路清凉到腹部,身上那股燥热感也减轻了许多。
彭胜武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互相调侃,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郎才女貌,感觉他们是真般配,一个有家世背景,一个满腹韬略。
但想到陈长安已经成了家,结婚对象还是已故省委书记韩东海的孙女。
彭胜武也只能暗怀遗憾。
彭胜武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杂念,问沈薇:“老刘那边,查到旧电脑的下落了没有?”
沈薇如实回答:“回收二手家电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他把电脑主机卖给了一个电脑维修店。维修店的人东拼西装,又组装出了一台新的电脑,幸好没有卖出去。不过,硬盘数据已经被格式化,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彭胜武指示:“硬盘数据一定要恢复,这是至关重要的物证。”
“明白,我们已经联系了技术人员。”
沈薇满脸都是忧虑之色,对恢复硬盘数据并没有多少信心。之前技术人员已经跟她说过,如果硬盘数据被覆盖,恢复的概率极低。
假如硬盘数据无法恢复,接下来便没有证据对丁永春采取措施。
动不了丁永春。
陈长安的政治命运便无法自控。
想到这一系列的因果关系,沈薇心底地忧虑也越来越重。
她凝望着陈长安:“现在丁永春要调你去安南县,相关文件已经呈报省委组织部,你是不是打算认命?”
闻言,陈长安与彭胜武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认命?
这事根本就不存在认命一说。
现在省里又不是不知道中纪委正在调查罗建云和丁永春,丁永春这个时候还在玩打压伎俩,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省委组织部的人又不是傻子,风口浪尖上不可能会认可丁永春的提名。
这也是彭胜武不在常委会上发言的主要原因。
就默默地看丁永春表演。
陈长安淡然回道:“如果省委组织部有红头文件下来,真的要我去安南县当县委书记,我也认命。”
“那你会不会把你的招商资源带走?”沈薇还是愁眉不展。
彭胜武料想陈长安应该还不知道丁永春已经在常委会上预挖深坑,便含笑提醒了陈长安一句:“拆墙抽梯,摧毁自己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政绩,这不仅会破坏自己的政治形象,同时也要担责,小陈不至于犯糊涂。”
“彭书记说得对,小薇薇,你小瞧了我陈长安。”
谈笑间,陈长安意识到了彭胜武这是在刻意提醒自己别犯糊涂。
回想当初,陈长安也确实跟沈薇说过,自己可以让双林镇活,也可以让双林镇死,挟小镇以令天子!
不过,那种鱼死网破的事,只有身临绝境时才能做。
纵观眼下的形势,真正陷入绝境中的人并不是他陈长安,而是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丁永春。
陈长安对彭胜武和沈薇说:“如果省委组织部否决了丁永春的提名,丁永春大概率会狗急跳墙,兵行险招。”
“你认为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彭胜武问。
陈长安分析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兵攻城。现在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丁永春都已经用过,合作共赢的外交手段也用过,搞不定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下一步应该会伐兵,采用一些非法手段逼我妥协。”
“你希不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彭胜武居然面带笑容,似乎并不觉得把丁永春逼到伐兵的地步是一件坏事。
这令沈薇看得有点迷糊。
而更令沈薇无语的是,陈长安这家伙竟然也一脸轻松地笑道:“我之前狠狠地刺激他,就是期待这一天快点到来。”
“你俩这是什么意思?”沈薇瞧瞧彭胜武,又瞧瞧陈长安:“难道我理解错了?伐兵的意思不是真刀真枪地火拼?”
陈长安笑道:“就是真刀真枪地干。”
“既然我的理解没跑偏,那你们在笑什么?莫名其妙。”沈薇郁锁愁眉,两眼始终凝视着陈长安:“当初马立川是怎么死的,难道你都忘了?如果丁永春派人暗杀你,你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子弹可不长眼。”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陈长安始终处于一种极度冷静的状态,以上帝视角审视全局。
他不急不慌地解释:
“就目前而言,我还有利用价值,比如把工业园打造成省级园区,或者把安南县的贫困帽摘掉,为丁永春的政绩添砖加瓦。”
“因此丁永春的主要目的是要逼我妥协,不是要我死。”
“再者,我又不是马立川,现在我在吕州政商两界的影响力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如果我真的死于非命,势必会震惊政商两界,对丁永春反而不利。”
听到这里,沈薇恍然大悟,心底也同时泛起了一丝敬慕之情。
官场上有不少人把审时度势挂在嘴上。
但真正能像陈长安这样审时度势,把每一个细节都利用到极致的人,整个吕州官场都找不出第二个。
沈薇还有一丝纳闷,又问陈长安:“既然丁永春不想你死,那这个伐兵的具体意义是什么?他怎么真刀真枪地干?”
陈长安笑道:
“那套路可多了,比如打断我一条腿,然后再送我去医院打石膏,告诉我要学会珍惜生命。”
“当然了,这是最低级的做法,而且不能一劳永逸地征服我。”
“所以丁永春不会这么干。”
听到这里,彭胜武深以为然地笑了笑,他以前在基层工作时,还真的见识过这种断腿式警告,无法无天。
不过,丁永春不是基层莽夫。
正如陈长安所说,像这种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的低级做法,丁永春肯定不会采用,身在高位的丁永春,做事必然会权衡政治影响。
彭胜武问陈长安:“你觉得丁永春会怎么做?”
陈长安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水,气定神闲的分析:“丁永春伐兵是为了一劳永逸地征服我,一劳永逸!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会……”
说到这,陈长安眉头惊蹙。
他拿起扔在凳子上的外套转身便跑:“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乒乓球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