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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四月天,已经进入梅雨季节。
之前悬挂在天边的那一弯月牙,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夜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拂面而来的晚风也清凉了许多。
见韩思瑶睡衣单薄,冷得缩抱着双臂,陈长安搂着她的腰进屋:“今晚是看不到星星了,睡吧。”
“官场让利的事,不研究了?”
韩思瑶还在惦记着陈长安所忧虑的事。
这令陈长安不禁去想,如果当初自己娶了青年出版社的那个秦槿汐,秦槿汐或许早就把这事撇一边。
婚姻属性的不同,人生体验也会截然不同。
以价值交换为基础的婚姻, 那是一种隐性的合作关系,而以情感共鸣为基础的婚姻,可遇而不可求。
“起风了,你本来就身子虚,小心着凉。”
官场上让利的事,今晚拿不出解决方案,明天还可以继续再想。在陈长安看来,工作固然重要,老婆同样很重要。
陈长安觉得自己比战国时期的楚襄王更幸福。
楚襄王仰慕传说中的巫山神女,却只能在梦中与神女幽会,在梦中与神女覆雨翻云。
梦醒就是遗憾。
相比之下,自己则是人间一幸运儿,没有梦与现实的落差,枕边人就是自己一生所爱的神女。
星月缠绵,细水长流。
清晨。
被手机的来电声吵醒。
陈长安揉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机懒洋洋地问了一声:“你好,哪位……”
电话里传来秘书王明钧的声音。
王明钧说市委刚刚接到通知,今天省委叶书记会来吕州视察工作,应该是跟肖元山中毒身亡有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始终会来。
陈长安无奈地挂断电话,扭头韩思瑶还在熟睡之中,不忍惊醒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古人说高处不胜寒。
现在陈长安是深有体会,官越做越大,要承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寒风刺骨。
上午九点。
陈长安与袁刚,以及市局的赵诚阳等人,一起到高速路口迎接省领导,大伙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谁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另一边。
在吕州没有当成“上帝”的姚涛,回到长南之后也没少活动。
今天一大早。
姚涛把省里的二号人物张桂康约到了私人会所,应张桂康的要求,会所里的那些美女、服务员等,全部清退。
仅限俩人单聊。
红酒香槟,也全部撤了下去,只备简单茶水。
这一切,尽管让姚涛很不适应,姚涛还是客客气气地倒上了两杯茶:“我说张大省长,你这戒心可真是够强,现在连我也不信?”
姚涛一脸调侃的笑容。
张桂康却笑不出来:“你现在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连杀肖元山两次!你到底想干嘛?”
“张大省长,先喝杯茶,消消气。”
姚涛把茶递到张桂康面前。
不以为然地笑道:“严格来讲,肖元坪,是被肖元山杀死的。肖元山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把自己的亲弟弟拉出来当替死鬼。像他这种六亲不认的人,留着在这世上就是个祸害。搁古代,我这也是替天行道,大义之举。”
“他该不该死,会有法律审判他!”张桂康气得横眉怒目。
姚涛慢敛笑容:“我说张大省长,我十分赞成你的观点。所以我现在想做个奉公守法的公民,有问题?”
“你批评你也是为你好,做事要有底线。”察觉到姚涛有怒火在暗燃,张桂康也放缓了说话了语气。
姚涛端起茶浅尝一口:“那先谈谈你们的底线,在短短6年时间里,陈长安从一个包村干部升到了市长。年仅31岁就当了市长,这是什么骚操作?我就纳闷了,整个汉南省,难道没有干部愿意去吕州填坑?”
“有人愿意提拔他,也得他自己有那个实力才行。谁也无法否认,陈长安确实改变了吕州的城市面貌与经济面貌。”
张桂康暗咬牙根,俨然不想提这件事。
姚涛不依不饶地笑问:“照他这节奏干下去,40岁之前进省委,似乎也没什么悬念,真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姚公子,政府不是家族企业,哪来的接班人?”张桂康似笑非笑,难掩郁闷之色。
姚涛笑侃:“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兜弯子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能不能把陈长安按死在吕州?”
“……!!!”
张桂康咬着牙根没吱声。
姚涛笑了笑,又接着给张桂康施加压力:“按不住?张大省长,这事你可要想清楚。”
闻言,张桂康的脸色骤变。
所谓的“你可要想清楚”,意思就是说,你张桂康也不是一张绝对清白的白纸,你也是一个有政治污点的人!
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如针如刺!深深地扎在张桂康的心坎上。
张桂康忍怒含笑:“你昨天去过吕州,也见过陈长安。说说看,你把手伸出去的时候,为什么按不住他?”
“……!!!”
说到昨晚的事,姚涛的底气也灭了一半,笑容中多了几分郁闷。
姚涛想了想,坦言直说:“沈薇突然横插一手,我也是为大局着想,不想跟江南沈家撕破脸。”
稍作顿言。
姚涛又直视着张桂康:“但你不同,你是陈长安的上级领导,你有权力左右他的人生。汉南11个地级市,最穷最偏的吉陵,正需要他这种领导。他不是有魄力吗?把他调去吉陵市,然后把李玉坚提为吕州市市长。”
“姚公子,要不……你来做这个省长?”张桂康笑中带怒。
姚涛剑眉微蹙:“这事很难办?”
“请不要忘了,你是一个商人!”张桂康忍无可忍,正色凛然地训斥:“就算是你爸,他也不能直接干涉这些事!”
姚涛被震得微微一惊。
郁闷道:“张大省长,不行就不行嘛,发什么火啊。我也就随口一说,给你提个建议……”
“刚才我已经说过,做事要有分寸!今天就算是你爸在这里,他也会跟我一样批评你!”
张桂康怒训一通,见姚涛哑然无语。
又缓和语气:“汉南省,归根结底是由一把手说了算,我这个二把手能有多少决定权?既然沈薇已经出面压你,你应该知难而退。现在肖元山已死,衡州与吕州的事便可以全面翻篇,你没必要跟陈长安较劲。”
“我也不想跟他较劲,但几年以后呢?到时你们这些人都退了,他进了省委班子,谁敢保证他不会翻我旧账?”姚涛面露忧色。
张桂康轻笑:“你想得倒是够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