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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长安准备进一步向金满堂了解情况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省委叶书记打来的。
叶承平在电话里作出指示:“长安,那个李女士在问政现场喊冤,这件事已经引发全国关注,你务必妥善处理。”
“我知道,目前现在调查。”陈长安回道。
电话里又传来叶承平沉重地叹息声:“想做个不入俗流的好官,必然会侵犯别人的利益,这件事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我相信思瑶不会贪赃枉法,她可能被人利用了。你处理这件事情务必把控好分寸,秉公处理,不能落人话柄。”
“嗯,我有分寸。”
这些事情,就算叶承平不提醒,陈长安心里也明白。
在这个人整人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祸不及妻儿的事。在许多不择手段的人眼中,对手的妻儿老小,恰恰是最佳的突破点。
陈长安回坐到沙发上,又拿起那份资料瞧了瞧。
资料显示,韩思瑶去过两次明珠孤儿院,第一次是她自己去,第二次是陪同南宫集团的董事长南宫文静一起去。
在这两次之间,发生了一个插曲。
这个插曲,就是向社会募集五千万慈善基金,募集失败,当时只筹到125万资金,不足以重建孤儿院。
由此可见,韩思瑶请南宫文静出来,就是想南宫集团义捐五千万。
那么问题来了。
韩思瑶知不知道南宫集团骗了李明珠?
还有,那五千万资金打到瑶安扶贫基金会的账上之后,为什么没有拨给明珠孤儿园?
钱上哪去了?
为什么会把李明珠逼得满世界喊冤?
这一系列问题,只有见到韩思瑶之后才能有答案。
陈长安收起种种愁绪,对住建局的汪敏东和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唐顺泽说:“你俩先回去。”
“行,陈市长,有事你随时传我,我24小时开机。”汪敏东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积极配合的态度,出门时他老婆有交待过:做官就是做人,风口浪尖上要想不挨板子,必须紧跟一把手的步调,该表态就表态,别含糊。
相比之下,唐顺泽家里则没有这么懂事的老婆。
“陈市长,那我先走了。”
唐顺泽的世界里没有马屁,只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脏,今天不知明天事,也不知道天会不会塌下来,只能自己摸索着往前走。
等这俩人都走了之后,金满堂也少了许多顾虑。
金满堂坦诚地跟陈长安说:“陈市长,现在这件事的关键就是那五千万。瑶安扶贫基金会,一直没有把那笔钱拨给李明珠。如果李明珠拿到了那笔钱,她应该不会闹。”
“那笔钱,真的进了瑶安基金会的账户?”陈长安疑道。
金满堂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这个事……您回去问问韩会长就明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兹事体大,所以这几个月我也是能撑就撑。我给李明珠找的那个幼儿园,环境真的很好。但李明珠死活不上道,我是真的没办法。”
闻言,陈长安郁皱眉头。
从金满堂的话里可以听出来,现在牵涉进来的几个部门都一致认为:是韩思瑶侵吞了那五千万善款!
碍于韩思瑶是市长夫人,所以大家都不敢提这事。
思来想去好一阵,陈长安问金满堂:“那个南宫集团是什么背景?”
“靖河县的纳税大户,涉及地产开发与矿业开发、商业开发等等。”金满堂瞧了瞧陈长安的反应,见陈长安似乎对这个简陋的答案不满意,金满堂干脆把心一沉,直切核心:“南宫文静很漂亮,31岁,父母都是山村贫农。”
这话一出,信息量瞬间被拉爆。
一个从大山沟里走出来的女孩子,父母也帮不了她什么,年仅31岁,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南宫集团的董事长?
怎么强悍成靖河县的纳税大户?
在官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的陈长安,随便一想便皱起了眉头,很漂亮!这三个字就是关键。
用文科生的话来讲,酒色财气,这四个字永远都是文学界的主旋律。
而文学就是人学。
其它事就不用再讲了,在人类这个族群里,分为男人和女人,不男不女都被社会偏见统称为人妖。
人类社会的主体,主要是男人和女人。
财和气是男人的脊梁骨,酒和色是女人的韭菜刀。当韭菜刀和脊梁骨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个啪啪作响的故事。
陈长安又问金满堂:“南宫文静的背后,是哪尊大佛?”
这个问题必须问,纵观靖河县的上上下下,最大的父母官是吴瑞文。
当年,吴瑞文曾是杨敬林的秘书。
陈长安也曾跟吴瑞文聊过“良禽择木而栖”的故事,在陈长安的眼中,吴瑞文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做事不会不计后果。
“她背后的大佛是谁,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她在靖河,咱在吕州,中间隔着五十多公里的距离。”
金满堂摆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仿佛真的很无奈。
一双眼睛洞若观火的陈长安,显然看出了一点端倪。但陈长安没有继续追着金满堂刨根问底,谁都有不想得罪的人,没必要强人所难。
金满堂忽然又道:“陈市长,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依我之见,还是让瑶安扶贫基金会把那五千万转给李明珠比较妥。只要李明珠不再上访,这事便可以翻篇。我不是替南宫集团说情,主要是怕瑶安扶贫基金会受到牵连。”
这话的潜台词,意思就是说怕韩思瑶受牵连。
说白了就是一种马屁。
陈长安似笑非笑地回道:“就算韩思瑶是我的老婆,如果她真的侵吞了五千万善款,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陈市长,您这是何苦。”
金满堂突然又像受了莫大的打击似的。
他哭笑不得地劝道:
“我是民政局的一把手,在过去这几年,没有谁比我更清楚韩会长为我市的扶贫事业付出了多少心血。”
“不管是教育扶贫还是孤寡扶贫,韩会长都是奔走在第一线,风雨无阻。她自己本身就患有乳腺癌,但她心里依旧惦记着别人的疾苦。”
“就算韩会长真的犯了错,我相信她也是无心之失。”
“希望市里能保就保。”
“我不是因为韩会长是你的夫人我才这么说,而是希望大家能对社会公益人士多点宽容,别让人寒了心。”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击中陈长安的脑袋。
令陈长安当场震懵!
但震懵陈长安的并不是金满堂据理力争的态度,而是“乳腺癌”三个字。身为韩思瑶的丈夫,陈长安蓦然发现自己一直处于严重失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