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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三楞被苏晓红和胡有全两人一唱一和地劝说。
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
可一想到自己的“企业”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等着他搞钱去哺育。他又像国产的耶稣一样，表情圣神而肃穆。
甭管会不会被人钉在十字架上，先把步子迈出去再说。
毛三楞回车上检查了一下申请材料，确保每一样都齐全无误，当天下午便像个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士一样杀进了财政局。
被人尊称为财神爷的高路平，还是像往常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是小虾米想见就能见到。
毛三楞在办公楼的走廊里瞧来瞧去，没看到财神爷的踪影，只好将目光锁定熟悉的经济建设科，推门而入。
冷丽华，经济建设科的科长。
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长得很耐看，也很有气质。她的眉峰上有颗痣，用那些江湖相师的话来讲，这叫贵人痣，能旺事业。
看到毛三楞又像上次一样冒冒失失地推门而入，不敲门，冷丽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又继续埋头伏案，严谨且认真地校对着上个季度的财政数据。
毛三楞径直走到她办公桌前：“冷科长，你们要的申请材料，我今天全部带来了，赶紧给我拨款。”
说着，他把材料递到了冷丽华面前。
冷丽华头也不抬地校对着财政数据，平静地回道：“你的事，我们会按程序来处理，你急什么？先回去等消息。”
“为了响应市里的号召，我把所有家底都砸了进去，硬生生地铺开了一家餐饮公司才有的场面。现在我已经掏空了口袋，你们又拖着不给我创业补助金，这不是耍我吗？今天你们不拨款，我哪也不会去！”
毛三楞坐下来把双腿往办公桌上一搁，再点上一根烟。
无赖者的姿态。
他根本就不需要精心雕琢演技的问题，只要忘掉“文明”两个字，他就是无赖的化身。
见此情形，冷丽华终于搁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她愁眉不展地凝望着毛三楞：“商务局的胡科长早就来找过我，三天前，我已经帮你把申请材料呈报给上级，现在高局长还没有批复。”
“我不管，反正我见不到钱，我今天就不走！”
毛三楞肆无忌惮地吞吐着香烟。
对二手烟深恶痛绝的冷丽华，显然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她挥手搧了搧那缭绕的烟雾，起身便去把后面的玻璃窗打开。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做主。”
转身望向毛三楞时，冷丽华又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毛三楞想起苏晓红的交待，一路将无赖本色耍到底：“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叫能做主的人来跟我谈。”
闻言，冷丽华心下暗惊，忍不住仔细审视毛三楞。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待毛三楞。
前几次，毛三楞来这办事，次次都是炸炸乎乎的，思维混乱得一塌糊涂，谈吐中毫无章法可言。
今天这家伙说话居然沉稳不乱，懂得抓重点。
难道背后有高人布局？
细思至此。
冷丽华试探性地询问：“今天你来找我之前，还找过谁？”
“我也不怕得罪你，我去找陈市长告过状！识相的话，你们赶紧把补贴款拨给我。”毛三楞一脸自豪之色。
冷丽华又将信将疑地激将一军：“你蒙谁呢，如果你能见到陈市长，那陈市长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还用得着你来这闹？”
“你爱信不信。”
见冷丽华笑而不语，好像真的不相信自己。
毛三楞的自尊心瞬间触底反弹：“陈市长太忙，所以派了苏晓红来帮我。不信的话你问去打听打听。上午，苏晓红跟我一起去了商务局。”
“你在这等一下。”
试探到这进而，冷丽华基本上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毛三楞就是一枚棋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回财政局恐怕有人要倒大霉。
冷丽华走进洗手间，给高路平打了一个电话：“高局长，毛三楞又来了，跟个无赖一样把腿翘在我办公桌上，赖着不走。”
“别惯着他，这是寻衅滋事，妨碍公务！”
此时的高路平还在饭局上，喝得满面红光，颇有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酣畅感。
冷丽华在电话里也能听到热闹的敬酒声。
她打开通话录音功能，谨慎回道：“高局长，您刚才说什么？有点吵，我没听清。”
“我说别惯着他，他这是寻衅滋事，妨碍公务！报警把他抓起来。”电话里出来的声音，比之前高亢了许多。
冷丽华故作为难：“这……不太好吧？毛三楞的申诉有理有据……”
“有什么不好？他就一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土鳖。”电话里，同时传来了一个女人在饭局上清唱《小妹妹送情郎》的声音。
现场，也不知道有多少饱暖思淫欲的男人在击掌打节拍。
冷丽华全当什么也没听到，始终保持着严肃的自我：“高局长，扶持毛三楞创业，这是陈市长点了名的事，您就不怕……”
“这件事情，袁书记都没表态支持，怕个球。”高路平在电话里督促：“像毛三楞这种土鳖，没必要惯着他。你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三天两头地跑到单位来闹。赶紧报警把他抓起来，我看到这土鳖就烦。”
“这……”
“这什么这？吞吞吐吐的，我说话不管用？你今天不处理他，回去我就严肃处理你，你自己看着办！”
“那……好吧……”
挂断电话之后，冷丽华含笑摇了摇头。
她也不再回自己的办公室。
当场便拨通了报警电话：“110吗？你好，我这边是市财政局，有人在我们单位寻衅滋事，妨碍公务……”
不到十分钟。
当两位民警走进了冷丽华的办公室时，毛三楞依旧叼着烟，并将双腿翘搁在冷丽华的办公桌上。
那嚣张的无赖之姿，连民警见了都无语。
“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一个民警严肃地喝令毛三楞，但他并没有把手铐拿出来。
“走就走，谁怕谁。”
面对表情肃穆的警官，毛三楞即不反抗‘也不争辩，甚至摆出一副笑呵呵的得逞姿态时。
冷丽华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底也是暗潮汹涌。
心想果然是有人在背后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