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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会成为乡亲们眼中的大能人,我之所以会成为他们羡慕妒忌恨的对象,我之所以能从那个山窝里脱颖而出,是因为我知道我缺什么,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缺什么。”
南宫文静在讲这段话的时候,话气中透露出来的并不是自豪的底色,而是一阵悲鸣的气息。
也正是这种悲鸣的气息,令陈长安神色微惊。
陈长安讶异地问:“你认为他们缺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缺钱,却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你问他们:钱是怎么来的?他们会说钱是挣来的。再问他们用什么去挣钱?固然有人会说用脑子去挣钱,但你若是扒开他们的脑子仔细观察一下,你会发现,他们的脑子里装的全是小聪明。”
南宫文静见陈长安笑而不语。
又接着话题往下讲:
“村里有个大叔,九十年代初,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出去混了几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赚了点小钱。”
“他后来在靖河县开了个麻将馆,那就是他的人生上限。”
“他们知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却不知道横财不富穷命人,夜草不肥劳病马。”
“这是很遗憾的一件事。”
“他们对世界、对自身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到村里溜一圈,随处可以听到埋怨社会不公、感慨时运不济的声音。可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照样抓不住机遇。”
“我跟村长说:”
“人人都想一夜暴富,当年我在酒店做服务员的时候,我也一样,脑子里每天都在想着上哪去弄钱。”
“我说后来我明白了,钱是一种交易货币,只能通过交易手段去获取。”
“既然是交易,那就要思考一个问题——我有什么?”
“我有分析判断能力吗?”
“我有学习应用能力吗?”
“我有情绪控制能力吗?”
“我有沟通协作能力吗?”
“我有多少知识和智慧?”
“他们对‘我有什么’这个问题,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他们脑子里有什么,而是他们手里有什么。”
“以至于导致这样一种结果:就算机会降临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抓不住。”
说到这里,南宫文静又端起了前面那杯红酒,浅浅的抿上一口。那微酸的葡萄酒,像极了她心中的滋味。
稍作思索,南宫文静又对陈长安说:
“之前您问我,衣锦还乡之后图什么。”
“说真的,就图个心安。”
“我之所以拥有现在的财富,从本质上来讲,是我用我的知识和智慧,跟社会做了几年交易。”
“现在我想回馈社会,除此之外,别无所图。”
说着,南宫文静举杯示敬。
陈长安也端起了酒杯,含笑回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适当地让一让利,回馈一下社会,对你没坏处。”
“谢谢陈市长给我这个机会,我敬你。”
南宫文静的举止,终于不再像之前个拘谨,多了一丝从容与自信。
陈长安的话虽然很少,却表达出了欣赏之意。
这令南宫文静欣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陈长安更看重的不是财富,而是人格魅力。
正当南宫文静庆幸自己有幸挤入陈长安的圈子时。
陈长安突然又问:“你跟钟耀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曾认他做干爹。”南宫文静一脸苦笑:“社会上有很多流言蜚语,我也没法澄清。”
“如果你只是借势崛起,那没什么问题。”
喝完这杯酒,陈长安便起身离开。
南宫文静也松了一口气,陪着陈长安一同走出青楼,
她原本想送陈长安回家。
一出门就看到青楼广场停着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站在车门边等候的人,正是陈长安的老婆韩思瑶。远远一看,比车展会上的车模还漂亮。
“陈市长,尊夫人真有气质。”
“你也不错。”
陈长安淡然一笑,径直向韩思瑶走去。
南宫文静站在原地目送,心下趣笑不己:“看得可真紧……”直以为韩思瑶是个盯哨狂魔。
她却不知道,韩思瑶是接到通知才来接人。
这辆开了七年的雷克萨斯,已经有好几个面补过油漆,前面的两个车大灯也换过,韩思瑶的车技确实一般。
但韩思瑶今晚开得很稳。
在柔和而黄昏的光线下,韩思瑶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缓缓汇入繁忙的主干车道,一路皱着眉头,似有无限疑虑涌上心头。
思量好一阵。
韩思瑶终于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老公,你这么做,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长安,轻轻扬了扬眉。
又以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说:“南宫文静想要的是政治资源,而我则需要资本的协助。政商合作,利民利国,双赢。”
“我不是说这个。”
韩思瑶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那你想说什么?”
陈长安疑惑地望着韩思瑶的侧脸。
韩思瑶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谨慎驾驶:“南宫文静本来就是通过秦筝的渠道来找你,你今天又选在秦筝这里会见南宫。我感觉,这样做会助长秦筝的政治影响力。不知情的,还以为秦筝是你的政治代言人。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影响不好。现在本来就有很多眼睛盯着你,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你的顾虑,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陈长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先肯定老婆大人的观点,给足面子。
随后又淡然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过,像那种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事,似乎也不合常理。”
“但你这次给的草料太多了,你不觉得吗?”韩思瑶不禁有些焦急:“你把秦筝的影响力抬得这么高,万一她哪天以权谋私,可有想过后果?”
“放心吧,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陈长安看到韩思瑶一脸焦急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温暖。
他伸手轻拍韩思瑶的肩膀。
又宽慰了一句:“放心吧,我有分寸,好好开车。”
说完,陈长安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韩思瑶看他疲惫的样子,心中虽有忧虑,却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放慢车速,缓缓地开往紫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