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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年康熙与宁楚决战的见证者,纳尔苏实在是有太多的感慨,清军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对阵复汉军,并在马队上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是最终却打了一场大溃败,输掉了决定大清命运的这场决战,在纳尔苏看来纯粹是武器的差异。
复汉军的确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可是清军也一点都不差,当时康熙所率领的几乎都是京营八旗,再加上一些福建藤牌兵,都是在之前战争中经过了考验的精锐,在实际战场上也打出了自己的血气。
就算说起指挥问题上,清军也没有太多的问题,虽然一直被宁楚牵着鼻子走,可是到最终决战的时候,清军在场面上依旧占据着优势——因此在纳尔苏看来,清军目前只有武器是需要弥补的。
正因为如此,纳尔苏如今自信百倍,他认为已经有了新式武器的弥补,再加上满蒙的马队,在北方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对于朝廷一直避战的想法也有所腹诽。
因此,望着一脸兴奋的雍正皇帝,纳尔苏大着胆子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八旗新军十镇俱是如此精锐,且装备亦相对优良,还请皇上继续实看。”
雍正听了纳尔苏此言,当下也多了几分期待,他望向了场上的新军,只见数千人开始展开了演练,还有人打着所属部队的番号,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八旗新军第一镇第一协”,远远望去非常显眼。
根据纳尔苏的介绍,目前的十万八旗新军,可以分为八个镇,尽管名面上以第一至第八为番号,但是由于各旗士兵的划分,私下里依然以各旗旗号为名,比如第一镇又被称为镶黄旗新军镇,以此类推。
而在各镇编制当中,额定的人数为一万两千五百人,相对于目前复汉军的一个师,还要多上两千五百人,而每个镇拥有两个步兵协,每协人数在四千余人,以及一个一千五百人的炮队标和一个一千余人的马队标,剩余的便是辎重营部分。
因此,八旗新军八镇共有十六个步兵协,而每个协中又分成了八个营,像适才进行演练的便是这种营,因此当整整一个协排成八个方阵营的时候,气势却是显得无比恢弘,这些人都属于步兵营。
在雍正等人的注视下,前面行进的四个步兵营展开了行军、列阵、射击等演示,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尽管还没有真正上战场,可是训练上多多少少还是用了心的,因此让众人看得是如痴如醉。
等到后面四个营走过来以后,他们同样像刚刚那四个营一般,展开了全方位的演示,只是在演示的末尾时,却听见一声号声,只见这四个营的清军士兵,取下腰间的刺刀,插在了枪头上,开始了似模似样的刺杀动作。
望着那寒光凛凛的刺刀,观望台上的王公大臣们并不会感觉到陌生,可以说清军一方面倒在了复汉军的火枪火炮里,另一部分便是倒在了刺刀之下。
在这种考虑下,尽管刺刀的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可是清军依然想尽办法搞了一些,然后学着复汉军那样挂在了枪头上,还专门练习了一些刺杀动作,可是对于清军中的那些近战肉搏手来说,清军眼下弄的刺刀根本就是个笑话。
原因很简单,刺刀本身只是辅助装备,哪怕是宁楚军中重视刺刀训练,可是也不会把胜利寄托在刺刀上——只要能远远用火枪火炮揍垮,为什么要去拼刺?
清军在学习复汉军的火枪火炮的同时,也无比重视刺刀、手榴弹甚至是火箭弹等等一切武器,只是火枪火炮技术难度太大,手榴弹和火箭弹则根本不通原理,摸不着其中的关键,真正看上去最简单的刺刀,可是也没有真正造出来。
用清军工匠的话来说,作坊里面打造的刺刀,根本挂不上枪口,而且无法精确固定,以致于刺刀常常容易脱落,根本没办法造成真正的威胁,特别是好不容易造出几把刺刀,真正到了试验的时候,却发现连虎衣藤牌兵都没有打过。
然而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纳尔苏并没有选择停止刺刀的制造,而是将这条消息封了口,然后花时间积攒了一批所谓的刺刀,给其中四个营的士卒给装备上,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在今日,在雍正面前好好露露脸。
等到第一标的士卒们完成了训练后,也开始齐声高贺皇上万岁,却是让雍正感觉到内心的振奋,似乎有些东西在他的胸膛里流过,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的激动。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炮队协和马队协都分别向雍正展示了自己的光芒,他们的武器也好,装备也好,都给雍正带来了充足的信心,以致于彻底坚定了他的内心。
........
“朕要亲征!朕要带兵下山东击败楚逆!”
从西山大营回到养心殿之后,雍正便迫不及待地召集了适才一同前往的军机大臣们,向他们宣布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雍正上过战场吗?没有。
可正是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总以为打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甚至都在心里暗暗想着,连宁渝这种黄毛小子都能当个什么战神,大爷我打几个胜仗岂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雍正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危局,可是这般想法在他的心里不是没有过,或者说,在他看到了八旗新军的实力后,便彻底对前线的将士们失去了信心,想着自己亲自扭转这一切。
军机处的大臣们听到雍正这番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可是他们也知道此举乃犯君之罪,当下跪下来,却是一言不语,唯独徐元梦硬着头皮,开始想办法在劝阻雍正的同时,尽量不要勾起他内心的敏感。
“皇上,楚逆北犯山东,如今正大肆进攻......或许只需派遣一员大将,收拢山东兵力,或可一挡,绝不可使皇上身犯险境啊!”
徐元梦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着雍正的反映,却正好瞅到了对方冰冷的面孔,当下心里一个激灵,连忙拉了拉身旁张廷玉的袖子。
张廷玉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他当然明白徐元梦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也说句话,劝阻雍正御驾亲征。
可问题是,张廷玉了解雍正,如果说对方没有做决定时,或许还会采纳自己的意见,可是当雍正真正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九头马都拉不回来的,如何劝阻?为尊书院
“启禀皇上,奴才有事启奏。”
“若是你们都想劝阻朕,那就不用继续多说了。此战朕意已决,无人能改。”
雍正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一副不欲继续跟大臣们打口水仗的模样。
张廷玉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只得低声道:“皇上亲征,奴才自当鞍前马后,绝不敢稍加阻拦,只是还请皇上知晓,今日南方传来消息,南边出海商船数量暴减,似乎有大量船只被宁楚征用,以奴才只见,宁楚绝不仅仅只有面上这两路大军,可能还有其他大动作了.......”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那等说一反三的机敏人才,通过这条消息,几乎人人心里都能够断定一点,宁楚的商船不会无故减少,只有一个原因,在两路大军之外,还有一路大军会走海路攻天津或者是满洲,而且大概率将会是天津。
雍正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张廷玉还是因为宁楚,他脸上强行扯起一丝笑意,“衡臣所言不无道理,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所谓再想想的意思,也就代表着亲征就此告一段落,然而当雍正彻底哑火的时候,雨水也基本完全停了,重新恢复了烈日的暴晒,而这也代表了一旦,宁楚的进攻重新展开了......
........
八月下旬,复汉军第一集团军横扫山东,分兵数路接连占据了曹州府与东昌府,开始威逼李卫所在的泰安府,等到青州府被从沂州府出发的复汉军攻下之后,登州府与莱州府也彻底选择了投降。
到了这一步,泰安府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李卫也感受到了军中的暗流涌动,而此时在泰安的清军,足足有五万人之多,其中三万是从济南夺来的三万绿营,另外两万则是一路上拦截下来的溃兵。
五万人看上去很多,可是想守住泰安却几乎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只要有一个复汉军的师出现在泰安,那么都是目前山东清军所无法抵挡的。
在这种危机时刻,李卫也受到了军中将军们的轮番抵制,他便借机下台,带着众人撤回到济南府,然而到了这一步,双方也算是逐步矛盾清晰化。
对于李卫而言,前番他之所以能够夺权,一来依靠着皇帝的令信,二来便是依靠杀人,可是眼下皇帝威望已经不那么好使了,而再想杀人也不太现实,因此李卫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找陈世倌进行沟通。
等到陈世倌抵达总督衙门时,李卫已经足足喝下了四大碗茶水,而他的神色则更显沉着,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豫,在得知陈世倌到了门口时,更是亲自去迎接陈世倌。
“秉之兄,前些日子小弟不告而去,实在是多有得罪,今日延请秉之兄过府,便是为了进行赔罪。”
李卫一把拉过陈世倌的胳膊,却是叫得极为亲热,而陈世倌则混身上下感觉有些难受,他分明记得清楚,李卫的性子粗豪,很少这般客气称呼下属,在前番见面的时候,还是一直都以‘陈大人’相称。
“大人实在是客气,山东大局危在旦夕,全靠大人以一己之力支撑,下官着实惭愧。”陈世倌神情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李卫却是一脸的笑容,他拉着陈世倌在花厅落座,面前则摆放着几道家常菜,以及一坛酒,也不知是什么风味的,只是闻起来却又一股异香。
“小弟来到历城的时候,无暇同秉之兄一道饮宴,今日却是能够补上了。”
李卫一脸诚恳地给陈世倌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了酒,先不说别的,这个姿态却做得十足,随后才举杯歉然道:“无论怎么说,前番小弟着实对不住秉之兄,若将来能够平定逆匪,小弟当大礼赔罪。”
见到李卫以一介总督之尊,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让陈世倌为之叹气,“若是下官继续拿乔下去,只怕是有违圣人的仁恕之道,大人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李卫见陈世倌终于放下了芥蒂,只得苦笑一声,“人人想当这封疆大吏,可是秉之兄应该明白,眼下山东总督这个位子,只怕是朝不保夕了。”
陈世倌既然已经理解了李卫的做法,这个时候也不会故意讽刺,而是叹气道:“两路大军齐伐中原,纵使我等守住山东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河南、山西那里就守得住?难道天津就能守得住?”
听到陈世倌这般说话,李卫却是放下了酒杯,目光咄咄道:“看来这天下大事,只怕也都瞒不住秉之兄了。”
陈世倌苦笑了一声,“只要稍微看看朝廷明发的邸报,就不难分析的出来,楚逆明面上两路大军齐攻山东河南,进而直逼直隶,可是这背后还有一支冷箭,正在瞄准天津和京师,倘若京师空虚,那么这一箭就会直接钉在天津上!”
李卫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秉之兄的意思,朝廷不会再派援军到山东?”
“没错,督宪大人一心为了朝廷,下官自然是佩服的,因此即便督宪大人夺取三军,想要南下稳固阵线,下官也不会稍作阻拦。可是下官还是想说,督宪大人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随着咕噜噜一声响起,只见李卫身前的酒杯却不知为何被带到了地上,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而李卫的脸色则是苍白若灰,他虽然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担忧,可是真的面临被当成弃子的石虎,多少也有些绝望。
陈世倌深深叹了口气,“这大清朝的官,只怕是真的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