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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皇城,夜深人静。
薛统领复命之后,将大体情况说了一遍。然而,燕王闻言却不怒反笑:“看来,朕是小看了国师了。”
“陛下?”薛统领抬眼,有些不解。
“你还看不出来吗?”燕王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瞅了瞅薛统领:“这件事,可是和扶苏脱不了干系。”
“陛下是说……那柳言玉的死是国师所为?”薛统领有些摸不着头脑,惑然道:“可臣亲眼见着,国师分毫没有动,是那柳言玉自己服毒自尽……”
“榆木脑袋。”燕王撇了眼薛统领:“下去罢。”
这模样,显然是懒得与他说道了。
薛统领也不是真傻,见燕王一副兴致勃勃,想要与人分享的模样,便道:“臣愚笨,还望陛下点拨一二。”
“罢了,告诉你也是无妨。左右你以后当差,可是要防备着扶苏的。”燕王挥手,继续道:“那柳言玉,你是如何挑的?可是按着入宫不久,家世清白去挑?”
“臣的确是如此挑选的。”薛统领点头。
若是进宫久了,他还真不敢给燕蒹葭挑去,毕竟入宫愈久,愈是不单纯。
燕王道:“那么,既是入宫不久,谁又能从中动手脚,将他安排成探子,且还是如此容易露馅的探子?”
“无疑,是有人知晓你要去挑选宫人,才临时起意的。那么能够做到此事的,无非是宫中之人……”
“臣明白了!”薛统领眼睛一亮:“今日国师去公主府去的尤为及时,且还是国师挑明……也就是说,是国师安排了手下之人去收买并威胁柳言玉,让他暴露并服毒自尽,演一出戏来!”
“不错,总算是开了窍了。”燕王点了点头,眸光有些幽深:“你该是知道,能够在那么短促的时间,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哪怕朕知道是他所为,也无法拿出证据……可见此人心思深沉,谋算过人。”
“可……臣想不通,国师为何要做这般事情?”扶苏自来是个心气平和之人,不会无端做这种事,惹怒天子。
那么,又是为何呢?
正冥思苦想,脑海中忽而浮现起,扶苏看向燕蒹葭的目光。
那神色,那眸底,分明是有些别样情愫的。
“原来是为了临安公主!”薛统领恍然大悟。
燕王挑了面首送入公主府,那是给扶苏一个警告,警告他,对待未来的‘老丈人’切莫如此不知好歹,不知礼数。
但扶苏也是个面慈心恶的,他转身给燕王回了一份大礼,意在告诉他,若是再如此不知好赖,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不得不说,这两人皆是狠角色。但对此,燕王却丝毫不觉恼怒,只眉眼温和,似乎……有些欣赏扶苏?
“国师这般青年才俊,当世无双的人物,没想到也会为了朕的酒酒,如此费尽心思。”燕王忽而一脸自豪,感慨道:“看来,朕的酒酒,的确是万里挑一,顶顶好的。”
薛统领:“……”
陛下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头还父女不和,这会儿连带着乘龙快婿,也一并夸赞了一番,实在是叫人费解啊!
……
……
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四皇子燕然,此时正经历了一场逃亡。一盏茶之前,有刺客从林中飞驰而来,不过片刻,便血流成河。
这般光景,燕然不是没有料到,毕竟身为皇子,便是要做好如此的觉悟。
他本就已然将粮草送往西北,交给了付兼,但如今却身陷囹圄,被困在此地。
三两日便是有一波刺客刺杀,实在令人头疼不已。偏偏一旁的小卉子见此,笑话似的瞧着他,道:“四皇子知道被暗杀的苦了吗?”
先前他暗害燕蒹葭,如今也算是偿还了罪责。实在是大快人心。
瞧着燕然如此狼狈的模样,小卉子委实心中欢喜。
燕然淡淡睨了眼小卉子,道:“如今我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已然寥寥无几,卉姑娘又何必掩饰?”
“掩饰?”小卉子耸肩,不解道:“我有什么可掩饰的?”
她方才那番风凉话,难道不是光明正大?
“不过,你比起公主,可是差远了。”小卉子道:“当初四皇子派人暗杀公主,公主可是从容应对。”
“从容应对?”燕然笑了起来,语气却很冷:“她手中有父皇派遣的帝隐,自是无所畏惧。再者说,她那时候,可也是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乱窜。”
“你和公主不愧是兄妹,连说的话也是一般无二啊!”小卉子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圆乎乎的脸,瞧着委实可人。
“哦?”燕然挑眉。
小卉子学着燕蒹葭的语气,似模似样的说道:“这番暗杀下来,燕然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定是如狗一样,四处乱窜。想来,是极为有趣的。”
她学的倒是很像,只是配上那张软软乎乎的小脸,却是异常滑稽。
燕然听着,气的忍不住笑了:“燕蒹葭是让你来杀我的罢?怎么忍这么久,还不动手?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你不想活着?”小卉子答非所问道。
“活着?”燕然俊美的脸容,划过凄冷之色:“成王败寇而已,生死又有何惧?”
高位之人,权利之争,不过在于成王败寇罢了,一步棋差,满盘皆输,死得其所。
“你当真是嫉妒公主,嫉妒到没有丝毫理智了。”小卉子捧着脸,看着燕然:“公主丝毫没有要与你争斗的意思,为何你们都要杀公主?公主是女子,又不会夺皇位……”
“你怎知不会?”燕然道:“父皇如今正是健壮,如此宠爱她,她自来谋略过人,当得储君一位。”
正是因为她有能,有机会,才是人人得而诛之。哪怕她再荒唐,再荒淫,又如何?父皇不还是一样,疼宠至极吗?
“你们这些人呢,真是想得太多,自己给自己增加烦恼。”小卉子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公主倒是很是大度,只说给你点教训,却没有……”
她话还未说完,四下忽而风起云涌,淅淅沥沥的大雨,骤然而下。
小卉子错愕道:“怎么下雨了?”
话音方落下,她便眉头一蹙,眼中有暗芒划过:“又来!”
又来?
燕然心中了然,看来是又有刺客了。
“燕蒹葭倒是好谋算,势必是要取走我的性命了……”
“胡说什么?”小卉子回头,瞪了眼燕然:“公主可是要我保护你的!”
一声落下,四下黑衣密密麻麻而来,雨声,剑声,融为一体。
燕然的手下,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雷声轰隆隆而来,黑衣人长剑刺来,燕然躲闪而过。随即将其屠戮。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身后之人一剑刺穿肩胛骨。
血色蔓延,又是一个恍惚,他腹部吃痛,再度被刺了一剑。
倒下的那一刻,他恍惚间看见小卉子如闪电一般,大开杀戒。
那一刻,他缓缓闭上眸子,眼中浮现起母亲的脸容。
仿佛是年少的时候,他极尽讨好,可母亲却未曾给他一个笑脸,转而将他推开,憎恶的眼神,让他四肢皆是冰凉。
他说小卉子可悲,可他呢?他难道不可悲吗?
这世上,谁又是真正爱他的呢?
雨声,渐渐淹没他的思绪,他陷入黑暗之中,整个人没了生机。
……
……
建康城中,一切回归平静。
第三日,楚青临收到一封信函,信函没有署名,却是一个神秘人,提及他要寻找的唤为方天镜的古镜。
心下微微一动,楚青临便随之赴约,朝着信函中约定的朝天楼而去。
朝天楼是建康城中,寻常百姓会去的酒楼,且这酒楼还有包厢,也是一些人寻花问柳的地方。
只是同青楼不一样,朝天楼市井且庸俗,富家子弟亦或者一些贵胄子弟,都不会踏入半步。
但这些,于楚青临来说,并没有什么。他要寻的是方天镜,便很快踏入包厢之内。
店小二似乎认得他是谁,唯唯诺诺,倒是没敢说什么。
只是,楚青临入内之后,才发现,已然有人落座其中,似乎是等了他良久。
“你是何人?”楚青临问道。
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屋内坐着的,似乎是个少女,只是那少女脸上覆着轻纱,隐约间并瞧不见那女子的脸容。
“楚将军……认不得我吗?”女子微微一动,随即垂下眸子:“也是,如今我这般……楚将军自是认不得我。”
女子自怨自艾的模样,并没有让楚青临的态度有丝毫转变。他语气依旧矜贵冷漠,道:“方天镜,你有?”
女子终于按奈不住,柔弱道:“楚将军,我是六公主,燕灵曼。”
“六公主?”楚青临蹙眉,俊美的容色,划过一抹讶然。
“听闻六公主不日将要大婚,”楚青临道:“似乎不便与本将军私底下见面。只是,六公主既是以方天镜邀约,想必是知晓此物。”
“楚将军,我有方天镜。也可以赠与你。”燕灵曼泫然欲泣,道:“只是,楚将军可否允诺我一件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