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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第二层的幻境之中,又是另一番天地。
建安二十三年,燕国一派繁华。
初秋的风,侵入人的五脏六腑,颇有些凉意。
人人皆是知晓,燕国独宠临安公主。这临安公主,倒是乖张,素日里混账事儿做的不少,百姓私底下议论纷纷,都是在说着临安公主的荒唐。
可即便如此,昨日楚将军楚青临旗开得胜,抵达建康,却是第一时间,向陛下请旨,求娶临安公主燕蒹葭为妻。
一时间,建康嘲讽的声音,更是从四面八方,朝着燕蒹葭和楚青临而来。
当事人的燕蒹葭,这两日醉了酒,倒是不知道自己被楚家小子求娶的事情。
她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撑着剧烈疼痛的头,晃晃悠悠起了身子。
婢女上前,伺候着洗漱穿衣。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揉揉脑袋:“怎的本公主头这样的疼?”
“公主昨日喝了酒。”婢女低眉,回道:“现下是晌午了。”
喝酒了?
燕蒹葭一愣,随即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
是了,她的确喝酒了。昨日和尚琼斗鸡,赢了之后便去永安坊喝酒了。
许是兴头上,一晚上喝了许多,后来径直便断了记忆,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记得了。
叹了口气,燕蒹葭看向婢女:“准备好醒酒汤了?”
“是的。”婢女道:“西遇大人已然吩咐,都给公主准备好了。”
西遇这厮,的确是越来越上道了。
燕蒹葭暗自点头,不多时便穿好衣物,开了屋门。
西遇见她出来,上前一步,道:“公主,陛下召公主入宫。”
“入宫?”燕蒹葭凝眉:“本公主喝酒的事情……被父皇知晓了?”
这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她对此已然司空见惯了,左右便念叨几句,也就算了。
“属下以为,陛下不是为了这件事。”西遇垂眸。
“不是为了这件事?”燕蒹葭思忖:“不是这事儿,还能是什么事情?”
西遇道:“属下以为……是楚将军的事情。”
“楚将军?”燕蒹葭下意识道:“哪个楚将军?”
西遇叹息:“楚家……楚青临。”
公主这是喝酒喝的,什么事儿都记不清了。
“哦!是他啊!”燕蒹葭恍然大悟:“楚青临他回来了?听闻他旗开得胜,没想到回的这样快!”
对于楚青临,她的确是印象深刻。
为了辛子阑,她扬言自己看上楚青临,只是这几年楚青临征战在外,一直没有空与她计较这些流言之事。
莫不是他实在忍无可忍,去父皇那儿告她的状?
“公主想的,都不是。”西遇哪里不知道燕蒹葭的心思?做贼心虚大抵便是这样。
“那是什么?”燕蒹葭不以为意,坦然一笑:“莫不是他真的看上本公主了?”
这话,实属是调侃。她什么名声,她心里清楚的很。
“是。”西遇回:“楚将军向陛下求娶公主。”
“公主?哪个?”燕蒹葭伸出细腻的指腹,对准自己,愕然道:“你说的是……我?”
“是。”又一个肯定,让燕蒹葭彻底震惊。
“他……脑子坏了?”燕蒹葭吃惊道:“本公主记得,建康都在说本公主的不是,他不会不知道啊……”
“这个……属下不知。”西遇摇头:“属下只知道,楚将军昨日一回都城,陛下便召见他。他此次得了功勋,陛下嘉奖,照例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说……临安公主,燕蒹葭。”
照着回禀的人演绎,楚青临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临安公主燕蒹葭,臣钦慕公主已久,望陛下赐婚,其余的赏赐,臣都不要。
“走!进宫瞧瞧!”燕蒹葭闻言,心下实在好奇。
她说着,便头也不回,踏步前去。
身后西遇追上来,劝道:“公主不急于一时,不妨先喝一碗醒酒汤?省的晚些身后公主头疼难受。”
“无妨无妨。”燕蒹葭摆手:“出了这等子大事,本公主哪里还喝得下醒酒汤?”
西遇闻言,不由叹息。
心下担忧,燕蒹葭这会儿进宫,怕是晚些时候要身子不适的。
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真是让人操心的很。
……
……
同一时间,楚青临已然回了楚家。
他求娶燕蒹葭的事情,已然传的整个建康,街知巷闻。
自然,楚家两个老祖宗亦然是知晓的。
故而,昨日楚老爷子一番怒骂,他也是认了。那毅然决然的模样,惹得老爷子又是一顿责罚。
跪了一夜的祠堂,还是老太君心疼孙子,便让人放了他。
对此,楚青临心里早已有数。
但他决计是不会后悔,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这一回,他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哪怕一切皆是虚幻,又有什么关系?
他方踏出祠堂的门,便瞧见楚元绽站在门口,迎了上来。
“兄长!”他靠近楚青临,道:“你为何想不开,要求娶临安公主?我听人说,她劣迹斑斑,时常流连那等子不雅的场所,素日里像个男儿郎一样,抛头露面,游街看戏……”
他本是不知道临安公主的为人,但因着楚青临的求娶,便急急着人去打听。不打听倒是还好,一打听,他便觉得临安公主,实在是个纨绔。
楚青临闻言,抬眼看向他,问:“她府中,可养面首?”
“什么?”楚元绽愕然:“她府中还养面首?怎么打听的人没有与我说!”
“我在问你。”楚青临正色道:“如今知道了,她只不过顽劣了点罢了,毕竟年纪尚小,贪玩一些也是寻常。”
“兄长,她那可不是贪玩一些!”楚元绽道:“你是不知道,她还打人、闹事,建康好些贵胄府中的公子哥,都被她带着下人揍过!”
“你被揍过了?”楚青临看了眼楚元绽。
“我自然是没有!”楚元绽道:“我才到建康几日呀,她都不认得我……”
楚青临闻言,点了点头,便忽而叮嘱道:“你近日到建康,莫要与大理寺卿府邸的公子结交了。”
“啊?”楚元绽震惊:“兄长怎知我与李溯他们结交?”
“我说,不要与他们结交了。”楚青临冷冷道:“李溯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人不正,品行不端,不是值得结交的人物。”
楚元绽忍不住反驳道:“可……李溯待我极好,寻常日也带我去建康有趣的地儿……”
“你若是与李溯等不端之辈结交,终有一天是要吃苦头的。”楚青临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规劝,只丢下一句话,便踏步离去。
那冷然的姿态,看得楚元绽有些摸不着头脑。
……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燕蒹葭急匆匆抵达,到了燕王面前后,才敛了神色,径直开口,问:“父皇,听说您召见儿臣。”
“酒酒,你过来。”燕王朝着燕蒹葭招了招手,缓缓道:“朕问你个事情。”
“父皇且说。”燕蒹葭上前一步。
“你觉得,楚青临如何?”燕王道。
“咳。”燕蒹葭干咳一声,果然是关乎楚青临的事情。
“儿臣觉得,楚将军不错。”燕蒹葭沉吟着,回答道:“不过,儿臣对楚将军的印象只停留在年少时的模样,倒是不知道,如今他成了如何模样。”
燕王闻言,不由道:“你既是不知他生的什么模样,为何要放出风声,说你将来要让他称为公主府的驸马?”
“这……”燕蒹葭故作为难,想了想,才道:“其实儿臣那时年岁还小,不知何为驸马,只偶然惊鸿一瞥,觉得楚将军甚是好看……父皇也是知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胡闹!”燕王瞪了眼她:“又来诓骗朕!你是朕养大的,朕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指定又是为了辛家那小子罢!”
燕蒹葭上前,笑眯眯道:“父皇莫要气恼,儿臣那是儿戏之言,当不得真。”
“你不当真,人家已经当真了!”燕王摇头闭眼,显然很是无奈:“楚家那小子,昨日求赏姻缘,这赏赐的,正是你与他的姻缘!”
“朕还以为,他是脑子有问题,特意多问了两遍。”燕王顿了顿,继续道:“谁知,他张口闭口,都是爱慕二字。只道你放出风声,自是要为他的名声负责!”
脑子有问题?
西遇站在燕蒹葭身后,不由嘴角抽搐。
为何在知悉楚青临求娶的时候,陛下和公主的反应,竟是一模一样?
“那父皇如何说?”燕蒹葭眨了眨眼睛,期待的看向燕王:“父皇没有允诺罢?”
“没有。”燕王没好气的瞥了眼燕蒹葭:“你母后不点头,朕能贸然应下?”
“也是,也是。”燕蒹葭长舒一口。
“只是,”然而,下一刻燕王又道:“朕同他说,若是临安公主愿意,朕可以赐婚。”
“父皇觉得儿臣会愿意?”燕蒹葭瞪大眼睛。
燕王回道:“不会。”
燕蒹葭继续道:“那父皇为何不直接拒绝?”
“你这般名声,整个建康谁人敢娶?”燕王恨铁不成钢,道:“且万一这件事,你母后是同意的呢?”
燕蒹葭:“……”
所以,赐婚一事,不在于她喜欢不喜欢,而在于她母后喜欢不喜欢楚青临做她的女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