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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丞相府,白麓回忆着今日之事,越想越觉玄机,心不在焉,却又不方便进宫去问自己的弟弟白岐,内心憋闷。
白氏一族在火凤根基深厚,几百年来一直为王族的肱骨辅臣,白麓身为嫡系女儿,才华横溢,卓有远见,不仅心思细腻更颇有手段,自小便得先王女赏识,拜为丞相,官阶一品,使得白氏一族在火凤国成为第一世家,之后白麓的胞弟白岐成为王夫封为岐侯代政朝堂,白氏一族更是荣耀盛极当下。
王府,鄢莫羽越想越气,气昃离居然事先不给信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气的是有一种没有被信任的感觉,难道他不该给自己一个解释吗?如今已是亥时,也没见他人来,大司命宫这么晚了还有事让他忙吗?
“来人,备马”,鄢莫羽实等不下去了。
鄢莫羽纵身上马,执起缰绳,扭头对骆管家道:“本王去趟大司命宫,跟王妃说声,让她早点休息,不必等本王了”,言罢,策马而去。
大司命宫,昃离在卧房里走来走去,终于下定决心,出了尚筑台往宫门口去。
鄢莫羽瞥见大司命宫门有人影晃动,加一鞭便到了门口,飞身下马,正好看到准备上马的昃离。
昃离一惊,收了腿,把缰绳替给一旁的侍从,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鄢莫羽没好气地说着,甩手进了大司命宫,昃离看着笑了笑,跟着过去,两人并行步向尚筑台。
鄢莫羽先一步抬手便推开昃离的居室,走到外厅坐下,瞥见茶几上一杯清茶喝到一半。昃离嘴角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叫了人来,重新泡上一壶好茶。
鄢莫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抬头瞟了一下昃离,见他眼色低沉,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心中原本压下来的怒气又翻了上来。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正在想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是吗”?
“我说你会信吗”?
“你说呢”?
“如果我说小月儿很可能就是我们看到预示里的那个女子呢”?
“你说什么”?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鄢莫羽眯了一下眼,问道:“为什么”?
“我第一次抱小月儿的时候,就看到她眉心的赤焰标志一闪而过,我以为是错觉,没有告诉你,今日,我又看到小月儿周身泛着红光与火凤权杖交相呼应,而且,你们都看过大祭坛的构造图,知道那弦月祭台的满月深潭通往何处,冲天的水柱是怎么回事,必定是某种力量的相互作用”。
“那又如何”,鄢莫羽听完,低头沉思了一会问道。
“那又如何”?昃离重复一下,心想:是啊,那又如何,就能断定是小月儿了吗?
见昃离也不说话,鄢莫羽让自己平静了一下,听到昃离说小月儿可能会是那预示里显现的女子,很是震惊,但自己细想,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巧合联系起来,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你赞成让小月儿和两位公主一起满月祭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没有...”,昃离诚恳地看着鄢莫羽道:“我是在祭祀时看到小月儿的异象才临时决定的”。
“为什么”?
“为了苍生,为了责任,为了我们守护的火凤国”,昃离凌然正气,眸子里尽是璀璨的光辉。
昃离的话把鄢莫羽怔住了,想起了昃离跟他说过的火凤权杖的预兆里天震地骇、尸横遍野的人间惨状,心中一悸。
“羽...我...”。
“别说了”,鄢莫羽起身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道:“离,如果不是小月儿呢”?鄢莫羽真是不愿意自己孩子去当什么王女,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个位置究竟要背负多少,要忍受多少,要牺牲多少,这些年为保火凤国安定,自己征战四方,血染双手,为肃清朝堂奸佞,刚正法纪,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走得如履薄冰,仍有许多无能为力之处,不无顾及万一。何况如今火凤国外有逍遥与天狼两国垂涎,内里国库也并不充盈,为安民息,不敢加赋税,不敢兴土木,只能稳中求变,以图后效。
“如果不是...”,昃离默念着,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这些年和他并肩作战,为了火凤国付出了多少艰辛,又舍弃了多少,自是不用说,如果说火凤国的王不是王女而是他康王,也许会更好吧,说到底,在自己心里,觉得鄢莫羽更适合为一国之主。
“羽,你真的不希望小月儿继承王位么”?昃离还是问了,尽管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会为王,但是他的女儿或许可以为王呢,内心总觉得他的女儿绝不会差,如果能像他这般,对火凤国也好,对整个赫鼎大陆也好,都是幸事。
“离,你知道的不是吗,那个位置太难,我只希望小月儿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生在火凤,生而为男子,做个闲适王爷或许可以,生而为女子,你觉得可以么”?
此话一出,昃离就知道也许说错了,只见鄢莫羽眸子一沉,脸上瞬时不太好看。鄢氏一直是一脉单传,又无旁枝,顺继王位都是自然,因此从未经历过夺位之争,可此番不同,嫡系已有两位公主,加上小月儿,便是三位公主,都有资格继承王位,那王位之争成为必然。
“羽...”,昃离走近鄢莫羽的身边,将手搭在鄢莫羽近一侧的肩膀上,道:“如今,满月祭上的事已经这样子,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羽,我不后悔,你怨我吧”!
“我有什么理由怨你么”,鄢莫羽知道在理在情都不是昃离的错,是自己自私了,生为王族的责任,岂能说放下就放下的,怪只怪小月儿生在王族,她也许该有属于她的命运,“罢了,离,小月儿的事,我不怪你,你没有错,无论她是不是命定的王女人选亦或是预示里能逆天改命的女子,都该由她将来自己选择”。
“羽...”,昃离看着鄢莫羽,满天星辰此刻都落在他的黑瞳里,熠熠光彩。
子时,昃离送鄢莫羽出了尚筑台,两人缓步走着,夜色正浓,月光如水般倾泻,笼罩下来,映得大司命宫的飞檐玄柱都有些飘渺了。
“离...”
“羽...”
“你先说”,昃离粲然一笑道。
“嗯,我已经准备妥当,近日便打算带雪儿前往无极谷”。
“是不宜老拖着,越早医治越好”。
“前路未知,难免风险,且不知何时可达,所以,我们不能带小月儿一同前往了”。
“倒是...什么,那小月儿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
“我...“。
“你不是说挺喜欢小月儿的么,我看小月儿与你也投缘,让小月儿拜你作义父,我们便将她托付于你照顾了”。
“不可,你知道我不会照顾人的,何况还是小孩子”。
“离,除了你,我真的不放心任何人”,鄢莫羽说得很认真很用情。
“好吧”,昃离看着鄢莫羽带着祈求的眼神,无法拒绝,只好应承,“那,王妃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我明天便与她说”。
“哦...”,昃离点头,有些揶揄的说:“我看要王妃同意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我知道”,鄢莫羽皱了一下眉,一想到擎飞雪,确实有一点棘手哇。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侍从已经牵了马候着了,鄢莫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昃离道:“你作义父的也得好好准备准备,三日后,康王府奉礼”。
“好...”。
鄢莫羽赶回康王府已是寅时,怕打扰擎飞雪休息便回了书房歇下了。
清早,擎飞雪醒来便唤了人来问鄢莫羽是否回府,婢女回答已经回来在书房歇下,这才放了心下来,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吩咐人做了些清淡的莲子粥,去了书房。
鄢莫羽睡到辰时方醒,刚想叫人,就看见擎飞雪领了人端了热来和粥食进来,展颜一笑,温柔看着擎飞雪安排着。
待人都退了下去,鄢莫羽坐在案前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擎飞雪,心里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好。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擎飞雪说着,不自觉的赧颜,伸手抚过脸庞,莫不是脸上有什么。
“雪儿...”,鄢莫羽吃完将碗勺放下,挪出空间,伸手拉了擎飞雪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细语地说:“雪儿,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知道,你说吧”。
“雪儿,我打算三日后让小月儿正式拜昃离为义父,奉礼”。
“嗯,三日后么,也好”。
“还有...”,鄢莫羽话到嘴边又咽下,实在一时难以说出口。
“莫羽,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要这么伤神了”。
“雪儿,你知道无极谷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与无极门有关是不是”?
“是...,是一处无极门的圣地,听说那里有一种名为无极果的奇药,能治好你的伤”,鄢莫羽说完看着擎飞雪的脸上的表情变化。
“莫羽,我...”,擎飞雪颔首低眉,自己的伤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鄢莫羽持续给自己输送内力,加上珍品药材的功效,怕是撑不了这么久吧。
“雪儿,我带你去可好”?
“那一定很远吧”,擎飞雪自然是很想活下去的,因为不舍,舍不下眼前深爱的男人,舍不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儿。
“阿,不近,你不是一直想去游历四方吗,这一次正好是个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