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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昊炎语气寡淡,明眼人一听,便知他这话里话外都有疏离想走之意,可舒清瓷却好似真的一点都未听出来一样,只做出一副能被自己心爱之人关心宽慰之时,才会生出的甜蜜笑意出来。
侯昊炎原本想着,舒清瓷若是垮下脸来,他也好借机说她脸色看起来有些差,需得多加休息静养,他如是便也可以借机离了这舒家。
可眼前的女子却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较之之前,好似更加眸中含情了些。
他看了一眼,就只得暗叹一口气,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悄然坐着。
“昨夜父亲已经替清瓷请了一位大夫,这药便也是一早就服下了,只是……侯公子能来看清瓷,清瓷倒是觉得、今早服下的那副汤药,倒是不如侯公子此番对清瓷的心意有用。”
舒清瓷哪里是听不出面前男子话里的意思,只是……
今日这见他的机会、能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可都是她冒了险、使了心力,算计来的,她又岂会笨到在这种时机之下,甩什么脸色给她这个未来夫婿看。
呵!昨夜她做的那一番算计,原也是打着搏一把的心思,毕竟她并不知道她自己于她父亲心中的位置,如今是个怎样的光景。
好在,她好似搏赢了一把。
舒清瓷听欣儿说到舒家上下正在传侯公子将要来舒家探望她的事是,终究还是有些小小的觉得意外,毕竟,她想过她的父亲会亲自将侯昊炎找来,却没想到,她的父亲尽然如此的疼爱她,尽然借着今日之事,将舒侯两家一直没公之于众的关系,博到光天化日之下。
今日能有这样的成效,她满意倒是还算满意的很,只不过……
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是否还会继续令她满意。
侯昊炎于舒家一直待到了午饭之后,其间舒老爷以感激为由,软磨硬泡的留他用了一顿午饭,说的好听些是感谢他能够念着情意来看望舒清瓷,难听的话则是、舒老爷特意留了他,需是感激,实则说媒。
他这一顿饭吃下来,浑身上下、乃至灵魂深处都在叫喧着,定然要绝了舒家的这门亲事不可,不然……
他此番和舒清瓷还没生出个什么一二事来,就已经像是受尽了煎熬一样,倘若真要是和舒家成了这段婚约,他便是此时想想这事,他都不敢多想。
如此煎熬一生,还不如早早的撞破了这燃了火的锅炉,免得日久天长,害人害己。
侯昊炎被舒老爷亲自送出舒家正门时,心中就揣着这样悲壮的心思,他坐上马车之后,旁的地方也是不想去了,只同青泽报了景幽别院的位置。
青泽见他家公子此刻的神情好似一头压抑已久,终将暴怒的野兽,便知他家公子报的这地名是要通往何处,当即也不多问,吩咐了车夫便朝着景幽别院去了。
“你往日都是早上来寻我,今日怎得这般时辰了,还跑到我这处,呵!别以为你给我送来这些献殷勤的吃食,我就能趁着夜色陪你出去晃悠,我可跟你提前说好,东西我吃了,但今夜我有事做,哪里也不去。”
叶晗月撕拉了一块烤鸡腿肉,边细细嚼着,边一脸茫然不解的盯着坐于对侧的侯昊炎。
黄昏时分来送她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很显然是来献殷勤的,堂堂的将军府的公子哥,朝她献的哪门子殷勤?
往日里侯昊炎对她也是极好,但是以前这侯昊炎就算送她东西,也是大大方方、最不济还补上了含情脉脉的眼神。
可今儿个,他都在她对面坐了半天,她面前的鸡骨头都堆了一小碗,他也没说个正经事来,只兀自摆出一副神情寡淡,恹恹无神,好似她怎么滴了他的模样,垂首于她面前坐着。
坐着就坐着呗,还时不时欲言又止、目光哀怨的看她一眼,整得她都不敢将嘴里已经嚼烂了的鸡肉往喉咙里咽,生怕他突然冒出个只言片语,将她给噎回现代去了。
看着房间里的光线从金黄变成暗灰,叶晗月只好先开口嘟囔了一句,听着这句像是在打趣,实则语气不善的很。
侯昊炎这时才总算是抬头挺胸,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方才出舒家时,他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舒侯两家的婚事取消了,所以他才会赶着到这景幽别院,为的也是想在第一时间,将他做下的这个决定告诉叶晗月,以此表明他自己对她的心意是何其的坚定不移。
可马车行之将近,他却心生一丝迟疑出来,毕竟他是知道叶晗月心中对他,并不像是他对她那样的感觉,故而,他怕他自己说出口的话,会让叶晗月觉得他是个不得始终的人。
如此一迟疑,他倒也不急着朝景幽别院赶了,所以,此刻叶晗月啃的正香的一桌吃食,就是那时他特意绕了些路,去她从前爱去的那家酒楼买下的。
这样一来,他才会将前来的时辰耽搁到了黄昏时分,可就算如此耽搁之下,他这心里的话也是越拖越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经由叶晗月这番‘语气不善’,他也是顾不得许多,只将有些踹踹不安的心思朝着胸腔里一放,开口便说了正事。
“小月,我此番前来,是想就一件事,听听你的意见。”他稍作停顿,抬眸看之一眼,继而才正式说出口道:“我打算将舒侯两家的婚事就此取消,我不想取那舒小姐,你……你觉得此事如何?”
“呃……”叶晗月目光一愣,挂着油污和肉屑的粉唇,也随之忘记了合上,只不过转瞬之间之后,她很不地道的打了个饱嗝,继续垂眸咬了口手中的烤鸡。
咬完一口鸡肉,她才呜呜囔囔的说道:“这取消婚约的事,是你和舒清瓷的私事,要问也该回去问你那个同舒家关系甚好的父亲才最应该,你问我……”
她摇了摇头,“我跟这事八竿子打不着,想帮你也帮不上啊。”
叶晗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撂下这么一套说词,然后垂下眸子,继续对着桌上的一堆吃的牟足了劲,甚至于连个目光也懒得再给侯昊炎投一个,好似她现在就只认得桌上这堆吃的了。
侯昊炎见她这样,原就只存了一点点希翼之光的眸子,瞬时暗淡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在乎一些的,可……也罢,她说的也在理,舒侯两家的婚约,她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以她的身份更是管不了。
他此番来问她,倒似有些在探究着她什么。
侯昊炎暗自笑了自己,面色瞬间恢复了往日常态,目光随和,其间的笑意更是在抬眸之间,已如瑶海星辰,讳莫如深。
“行了,这件事我巴巴的跑来问你,倒也是为难你了,你且慢慢吃着,别噎着,也别忘了在吃完之时,喝下热水下去去去腥凉,这天色不早,你姑且还有事要做,那我也就不再这讨你的嫌。”
他说着话人就已经站了起来,长身玉立,配这一身白色衣裳,倒也有些同风姿卓绝四个字沾上了。
叶晗月这时才敢将头从一堆骨头架子里抬起来,黑白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的便撞进了头顶前方的眼睛里。
她莫名的有些心虚,忙低头、假借咬肉的动作,将脸上的一抹不自在掩饰了过去,然后才紧着陪送了一句话。
“我倒也没说你讨了嫌,只是……”她掩去了脸上的异色,这时才敢放下手中的吃食,起身同侯昊炎四目以对,正视着说道:“你若是真心打定了主意,想同舒清瓷断了这层关系,大也不必来问是什么意见,你只需先想明白你自己心里可是确定了要这样做下去。
呵!就算我不和说,你也是要比我更加清楚舒侯两家当初建立这个婚约的缘由出自何处,所以……”
叶晗月垂下眸子,抿唇轻笑了一声,她原是不想多说什么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去掺和别人家的情感纠葛,更何况还是这种谈婚论嫁的事儿。
这种事放在现代,她要是多上几句嘴,说的好与不好,都会落的个第三者的头衔。
虽然古代没有第三者的这个称呼,但这个观念还是有的,她可不想回头侯昊炎真和舒清瓷分了,那小肚鸡肠的舒清瓷、以及舒侯两家的两位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个她在,一准的会将侯昊炎悔婚这事安在她的头上。
到时,她这小小身板,可经不起舒侯两家的权钱两加的摧残。
可是……
她就算将一切都看了个透彻,但面对她自己一笔一画勾勒出的男主,她还真是有些不忍心见他如此落寞而去,毕竟……
那个该死的婚约是她安排的!
那个舒清瓷是因她的到来而发生变异的!
看来老天爷这次恶整的不止她一个,还顺带着将她笔下的男主、女主一并虐了。
这要是侯昊炎甩了舒清瓷之后,万一取不到老婆,她是不是还得给人家再找个老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