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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百川神情自若,无动于衷。
厉害修士他见的并不少,杨亦天门第一,楼主亦是天门,就连在后山隐修那几位悟道老剑修他都见过,再厉害能超过他们几位吗,恐怕不能吧。
老先生自顾自开口问道:“你离开之后,我也会带着阿南一同离开,先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觉得很有一番道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读书可以,但不能读死书,总要去见见人情冷暖,要不然修为再高,不通世事也是白搭,我记得那位死去的吴圣曾说过一句话,叫做道理在路上,应当说的便是如此的。”
许百川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便没有造成再多声响。
老先生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西沉的日头,再度问道:“你准备何时离开?”
许百川平静道:“明日吧,我要留些东西给你们。”
老先生笑了笑,轻声道:“是法器吧。”
许百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先生笑道:“你这个剑修不止用剑,还会用法器符咒,身上还带着许多修行功法,思来想去,那把剑你应该不会留下,那留下的就应该是法器符咒,啧,世人常说杀人放火金腰带,看来诚不欺我啊。”
许百川正色道:“修行是大道之争,本就不分手段,活着便是最好,至于那些法器符咒,他们硬是要找死,那我便只能勉为其难收下。”
老先生愕然,随即轰然大笑,他先前怎么没发现许百川这么有趣。
——
是夜,许百川站在桌旁,手中拿着锦绣袋子,而在桌子上,则是琳琅满目,满满当当摆着许多法器符箓,各自混合在一起,混发出七彩光华,房间没有点灯,却也被照得亮堂堂一片。
以至于他手中的锦绣袋子除了书籍之外,便只剩下几件法器。
阿南也在房间中,手中拿着那桃木盒子,看着铺满桌子的七彩光华,异常惊诧。
她知道许百川一路杀人不少,得了许多法器符箓,本以为只有十数件,却没有想到将近百件,堆放在一起,看着异常诱人,若是此时有旁人在这里,绝对会忍不住伸手。
若是是放到一个门派之中,也足够让那个门派增加大半底蕴。
哪怕这些法器大多数都是低阶法器,可耐不住量大,足够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财帛自古动人心。
阿南忍不住开口问道:“许公子,这些都给我们了,那你拿什么?”
许百川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秋风,自信道:“天地虽大,不过一剑。”
剑修自古以来所信奉的便是一剑在手,天下大可以去的,无论是上九天揽月,亦或下五洋斩龙,手中有着一把剑,便不会心生畏惧,许百川虽然也用法器,可对剑道初心始终未改,法器这是辅助,手中长剑才是根本,因此法器多不多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若是真的需要,大不了再找人拿,一路上总会有对他忍不住下手的。
不缺。
阿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对许百川所说的话,阿南一向是深信不疑。
许百川看着阿南一件一件把法器装进桃木盒子,等到装了大半的时候,却忽然出声叫停,阿南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停下手中动作,任凭许百川施为。
从桌上拿出一件棺材摆件,感受着其上阴凉,一时间心绪纷飞,棺材里面放着一具僵尸,是在三年前从庆元所得到,一直放在锦绣袋子里,一来二去便忘了有这棺材存在,差点就给了阿南。
棺材里面放着僵尸,而僵尸则是邪道,肉体坚硬,刀枪不入都是在其次,其关键根本则是僵尸不入五行,身上带着极浓厚的怨气与阴气,持之则厄运缠身。
平日里放在袋子中,到是无事,若是给了阿南以后用出,后果便不会怎么好。
将棺材重新放回锦绣袋子,点点头,示意阿南可以继续有所动作。
等到法器收完之后,夜已然很深。
按照以往,则是该休息时分。
但现在,阿南仍然待在房中,不肯回到自己房间。
许百川叹了口气,轻声道:“夜深了,该睡了。”
阿南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静悄悄看着许百川,神色莫名。
看着阿南,不知为何,许百川想到了以往在云镇时,所遇见的李府小姐。
阿南现在的神色,和当时极为相似。
看在眼里,许百川再度叹出一口气,没有说些什么。
伴随着嘎吱开门声,许百川走出房门,靠在栏杆上,看着在月光照耀下一片淡淡雪色。
有些惆怅。
这让他很是不解,平日里并不会产生这种心思,今日这是为何?
少年有心事,问月难寻知。
阿南走出房门,看着背对着她的许百川,停下脚步,怔怔望着。
许百川明日就要离开,大周天下又极其之大,她知道许百川身上背着一些东西,因此脚步不会停太久,分别之后,往后若是想要遇见,恐怕几乎是不可能,应当是天涯海角。
阿南怔怔然许久,直到一阵夜风吹过,身上所传来的阴冷之感,才让她回过神,没有回房间去添衣,而是迈步走过几步,走到许百川身旁,说来也奇怪,当她靠近许百川时,不久之前还存在于身上的寒冷感,竟然消失不见,似乎在身旁有个无形屏障,阻挡住夜间寒冷。
阿南望向许百川,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平淡脸色,忽然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许百川轻声道:“或许会见,或许又不会见,天地这么大,说不准。”
阿南抿了抿嘴,再次问道:“那那……那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
许百川嗯了一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而我的朋友一向不多,自然会记得你。”
许百川朋友确实不多,每一个他都记在心中,不会那样轻而易举就忘记。
阿南沉默许久,方才轻声道:“只能……做朋友吗?”
许百川木然不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哪里不知道阿南的心思,只是他现在居无定所,又是一位剑修,身上背负的太多,万一一个不注意,便会死去,因此他根本不敢承诺什么,怕还不起,做不到。
当然,杀人例外。
这个他做得到,并且很是娴熟。
阿南看着不做回答的许百川,脸上难掩失落,随后便低着头,没有再去看某人。
她,有些死心了。
许百川听着隐隐约约在尽力压制的的啜泣声,再度叹出一口气,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之一字,最难解释清楚。
阿南轻声啜泣,许百川则站在她身旁,两人虽然靠近在一起,却犹如一道墙壁在其中。
许百川放开自身剑气屏障,吹着愈来愈加猛烈的夜风,心思莫名。
最后只能按住秋风,强行将脑海中杂乱想法尽数斩去。
而此时,阿南已经停止啜泣,抬头望向他,眼圈虽然红,却半点未减其姿色,更添加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或许只有我见犹怜,方可将此情此景描述殆尽。
阿南抿了抿嘴,忽然说道:“许公子,你能为我舞一次剑,就像当时月下一样。”
少女面带期盼。
许百川转头看了看阿南,说道:“好。”
随后,剑光乍现,将昏暗的庭院,照的亮堂堂。
少年在舞剑,头上有月。
少女轻声道:“剑气纵横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是她第二次念这句诗,上一次也是看许百川舞剑。
很不相同。
一曲终了,许百川收剑而立。
阿南笑道:“许公子,我去睡啦。”
许百川点头,起身回房。
一夜无话。
第二日,当许百川打开房门走出去时,老先生便已经在院子中了,正在拿着一本书教导着阿南。
和往常光景一模一样。
但三人都知道,今日有着不同,并且是很不同。
老先生看着走到面前的许百川,放下书,问道:“准备何时走?”
和昨日一样的问题。
许百川平静道:“不急于这一时。”
老先生摇摇头,“景安镇地处偏远,方圆几十里无人烟,道路崎岖,又加上大雪纷纷,道路十分难行,你虽然有修为在身,脚力不弱,却也走不了多远,早些走,便可早些找到歇脚地方。”
许百川点头,道了声好。
于是这位少年,在吃过一些东西后,便离开了许府。
没有带走太多东西,但或许也带走了一些东西。
说不大清楚。
许府之中,便只剩下了阿南与老先生。
阿南望着许百川离开的地方,怅然若失,喃喃道:“其实他可以多待一些日子的,不用走的这么早。”
老先生看着红了眼眶的阿南,叹道:“傻孩子,多待一段时间又怎样,你们迟早是要分开的,他身上背着一些东西,得不停往上走,已经够重了,已经背不上你了。”
阿南怅然轻声道:“我可以自己背着自己,不会给他造成麻烦,我只想跟着他。”
老先生问道:“阿南,你知道世上文字中什么最能伤人与杀人吗?”
阿南看向门口,认真道:“剑,最能杀人的是剑。”
回应不加思索,而之所以回答这个字,或许是某人斩虎妖时所留在心中的记忆。
老先生摇摇头,叹息道:“剑字虽锋芒毕露,杀气十足,却不是最能杀人的,世上文字三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阿南闻言,眼眶越加红,不断有泪水从中滴落,砸在地上很快便化成一粒粒冰珠。
老先生神情无奈,看着自家这个陷在里面的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心中也在埋怨许百川,你走就走啊,带什么东西,这下倒好,把他这个宝贝学生的心一起带走了,想要找回来恐怕会很难哦。
阿南忽然问道:“先生,你说我如果以后修为境界变得很高很高了,能不能去找他。”
老先生果断点头,用着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那是自然,只要你成为了大修士,天下大可以去的,这四座天下可以任你遨游,想去哪里,心念所至便能到达,找个人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阿南眉头舒展,将眼泪擦干,抬头看向老先生时,已然是一脸坚韧。
“先生,我要修行,等境界变得很高很高了再去找他,不会给他添麻烦。”
老先生笑了笑,心想自己一番所说总算是起来作用。
至于阿南以后境界高了去找许百川,或许真有这可能,毕竟阿南天资不差,努力修行应当是可以。
老先生轻声笑道:“再过几天,我们也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