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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填的差不多了,祥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回回咋就不吃马肉哩?我见维族人都吃么。”
淑珍抿嘴一笑,说:“《古兰经》上规定,真主允许吃的牲畜类,必须会倒磨(反刍),四蹄前开叉的。马不符合这个要求。”
顿了一下,淑珍又自嘲似的笑笑说:“在外行军打仗,就顾不了那么多咧。
受伤的马,只要在死前能放出血的,都被拖回军营吃咧。
再说,有马肉吃,已经不错咧,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是嚼着炒面灌的凉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祥子轻叹一声,说:“这世上,啥时候没了战争就好咧。”
淑珍苦笑了一下,说:“怕是不容易哩,那伙军阀们,你打我,我打你的,谁也不服谁。刚刚灭了一家,过不多久,就又冒出一家来。又征粮又征兵的,到底还是苦咧老百姓。”
两人正为时局闲惆怅,只见三个队长,兴冲冲的来到了面前。
赵啸天脚跟还为站稳,就扯着嗓子嚷嚷道:“你说吃毕咧,让弟兄们乐呵乐呵哩,咋个乐呵法么?”
祥子抬眼瞅了瞅天空,西边的太阳,已经泛红。
被染上淡彩的芨芨草,依然优雅的摇曳着纤细的身姿,头顶的飞鸟,也多了起来。
祥子踌躇着不知咋个乐法,大个子凑上前,冲祥子诡秘的笑了笑,又怯生生的瞅了眼淑珍。讪笑道:“让九姑给咱们来段山曲儿(花儿)吧,九姑唱得可美哩。”
淑珍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说:“我自个咋唱哩?你和我唱么?粗喉咙大嗓子的。”
大个子“嘿嘿”一笑,说:“我哪儿是唱曲的料么,小古城会唱哩。”
说着,便扯着嗓子喊小古城。不一会儿就见小古城,顶着一头雾水的样子,跑了过来。
见他那副紧张认真的样子,淑珍和祥子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听说是让他和九姑对曲子,又顿时腼腆得像个姑娘似的,脸上都染上了颜色。
听到大个子扯着嗓子嚷嚷,弟兄们也闻声围过来起哄。
祥子侧脸温和的瞅了淑珍一眼,低声说:“就陪弟兄们乐呵乐呵吧。”
淑珍挑逗般的笑着冲小古城说:“你都会些啥曲子哩?”
小古城羞脸一红,嘟囔道:“我也是闲得慌胡唱哩,您起个头,我随您唱,看是跟上跟不上。”
淑珍痛痛快快的站起身,朝没人处走了几步,脖子一拧,便唱了起来:
花儿本是心里的话
不唱者由不得自家
沙梁梁上的鸟儿在鸣
我想听听阿哥的声音
唱腔哀婉柔美,嗓音清脆洪亮。听得众人都如痴如醉的屏住了呼吸。
见淑珍随着尾音,扭头瞅了小古城一眼。小古城忙从痴迷中清醒,慌乱的清了清嗓子,唱道:
花花燕雀者绿翅膀
偏偏落在梧桐树上
尕妹子是军中的一枝花
你是个花儿的唱家
你还别说,小古城还真是个唱山曲的行家。不但声音高亢洪亮,词也编的顺畅。
见小古城收了音,淑珍扭头又唱了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淑珍的目光,却偏偏对着了祥子:
红线线蓝线线绣的是情
尕妹子迟早是你屋里的人
热炕炕上挤着把日子者过
山坡坡上赶着把曲子者合
小古城显得慌乱了一下,忙接着唱道:
酸杏杏红樱桃不是一个味道
尕妹子的心思都知道
凤飞千里者配地是凰
阿哥这就给妹子备嫁妆
淑珍刚想接唱,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微红着脸,摆手说:“不行!不行!唱不过你。”
说着,便面含羞涩的朝一边走去。众人欢呼了一阵,赵有田凑过来冲祥子说:“要不让大伙跳阵子维族舞吧?”
祥子像是猛然回过神似的,忙点头说:“好哇,能跳就让他们放开跳”
说着,瞅了眼渐渐压过来的暮色,接着道:“招呼人,趁着天没黑,弄些干梭梭来,整上一推篝火。”
新疆本地人,多半会跳维族舞。随着“乒乒乓乓”用锅盖饭盆当着手鼓的敲打声,喜欢热闹的人,便踩着鼓点,或漫步,或索性群魔乱舞了起来。
祥子见大伙已经热闹了起来,便拧身悄然来到,站在远处观望的淑珍身边。故意凑近耳朵小声说:“啥时候让我上你的热炕炕哩?”
淑珍顿时羞涩的扭头一笑,娇嗔的低声嘟囔道:“想得美!线线还没绣完哩。”
祥子疼爱的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温声说:“你不去凑凑热闹?”
淑珍淡淡一笑,说:“我不会,去也是丢人现眼的。”
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咋不哩?”
祥子“嘿嘿”一笑,说:“我也不会,再说,我还要干活哩。”
淑珍轻松的笑了笑说:“那我也跟你干活去哩。”
祥子怪怪一笑戏虐道:“跟屁虫,也不怕人家笑话。”
淑珍娇嗔的白了祥子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谁爱笑就笑去呗,笑死是他死我又不死”
祥吃吃一笑说:“这话说得好,笑死是他死。”
淑珍故意拿肩膀靠了一下祥子,目光怪怪的说:“这辈子你别想甩了我,除非你给我正经娶个嫂子回来。”
祥子冲她暖暖一笑说:“这辈子我啥也不想咧,能守着你们娘儿两个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淑珍目光暖暖的瞅着祥子轻声说:“那不太委屈你咧么?你还不到三十,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哩。我又是这种情况,总不能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祥子凄然一笑说:“啥光棍不光棍的,我认定咧,你就是我婆姨,海撤又是我亲闺女。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日子,有啥不好的。至于能不能和你在一个炕上睡觉,我倒不在乎。”
淑珍眼睛湿湿的瞅了祥子一眼说:“话是这么说,可你也是个大男人,你干熬着我心里也难受么”
祥子朗声一笑说:“就当我是出家人,四大皆空。”
说话间到了干活的地方,此时,西边的太阳已经变成血红,将大地上的一切都不分贵贱的染上了一层美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