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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凝视良久,唏嘘赞叹不已。实在是不忍心,就此打破眼前这种,如画般宁静的美丽。
这地方叫清水泉
随着阵阵低沉的马蹄声响,大队人马渐渐临近。
见到眼前的情景,骑马的哈匪,显得焦躁不安。弄得马匹冲撞出一阵短暂的骚乱。
祥子忙冲黑娃说:“给他们说,再不老实,就地枪毙,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
此番话,真的管用。显得有些群情激奋的哈匪,一时间,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乖乖的坐在了马背上。
祥子冲大个子说:“把人分成两组,左右围过去。主意观察,只要发现有人拿枪,就马上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打发走了大个子,祥子冲铁蛋说:“带上巴拉提跟我走。”临转身又冲黑娃招了招手。
祥子和淑珍骑马走在前面,等到能清楚的看清毡房的轮廓时,从毡房里,频频有人探出头来,朝这边张望。
不一会,接二连三的走出几个,身穿花花绿绿的人。
踮着脚,争先恐后的朝来人张望了一阵,又像是猛然受了惊吓似的,慌乱的钻进了毡房。
毡房四周,除几条肥硕的狗在狂吠外,只有一个老者模样的人,像截久枯的梧桐树似的,僵立在那里。
相距约百米时,祥子收住了马。对黑娃说:“让巴拉提喊话,就说我们是县里的保安团,他们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咧。让所有的人,都走出毡房,交出武器,我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黑娃冲巴拉提叽里咕噜一番后,只见那娃神情激动,而又悲苍的,拉着哭腔喊说了一阵,毡房里的人,渐渐的走了出来。
杂乱的话语中,还夹杂着嘤嘤的哭泣声。
祥子冲铁蛋使个眼色,铁蛋会意的押着巴拉提朝前走,祥子和淑珍跟在一侧。
远远望去,大个子的人,已经将毡房暗暗地围了起来。
巴拉提,见到了银须拂面的老者,便失声痛哭了起来,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
祥子侧眼瞅了瞅黑娃,黑娃忙说:“那老汉是这娃的爷爷,说我们太厉害咧,他们根本打不过。”
祥子冲大个子的人招了招手,潜伏的人立刻朝毡房涌了过来,祥子边下马,边冲淑珍说:“我去毡房看看。”
淑珍说声“我去。”便已纵马奔了过去,指挥围上来的队员,逐个把毡房查看了一遍。
除毡房外惊恐不安的一群女人和娃娃外,毡房里只有两个半死不活的受伤哈匪,估计是昨日祥子和小古城打落马的两个。
祥子冲一直木立在毡房前的老者,按照*的礼节,行礼说:“老人家好”
黑娃翻译后,老者茫然的瞅着祥子。神情木然的还了礼。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但又没发出声来。
两行晶亮的液体,渗透般的在那张松树皮般粗糙而又黝黑的脸上,蜿蜒的流淌了下来,勉强到了嘴边,便再也没了水分。
祥子悲悯的瞅了老者一眼,冲铁蛋说:“把他放开。”
铁蛋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巴拉提身上的绳子。
巴拉提滚鞍下马,一头扎在老者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悲凉的哭声,再次湿润了老者的脸颊。几滴浑浊的水珠,终于顽强的滚落在了地上。
祥子心情沉重的轻叹一声,拧过身冲铁蛋说:“让他们都过来吧!”
说着,又冲大个子道:“带着兄弟,在百米以外警戒。”
声音低沉而又软弱,倒像是自己打了败仗似的。
见铁蛋飞马走远,祥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拎起百宝布袋,便钻进了帐篷。
土毡上,僵直的躺着两个中枪的哈匪,双眼微闭,面如土色。若不是胸脯微微的起伏,就像死人一般。
祥子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忙扯开衣服,见伤口已经溃脓。便忙用烧酒清洗了伤口,然后敷上了金创药,又用凉水浸布,放在了额头降温。祥子在作这一切时,老者一直默默的站在身后。
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渐近,大队人马押着活的,拉着死伤的,一起来到了毡房前的空地。
祥子让把活的哈匪,集中到一个毡房看押。将死者默默交给了老者。
突然间,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半大子娃,扑到尸体跟前,哭天呛地的嚎了起来。
祥子心里又是一沉,转脸冲黑娃说:“给老者说,尸首就交给他,让他看着埋咧。”
老者木然的瞅了祥子一眼,招呼巴拉提扛着家伙朝不远的土梁走去。
祥子迟疑了一下,对铁蛋说:“把那两个岁数小的,也放开去干活,派两个人盯着。”
又冲黑娃说:“你给他们说,要是不老实,连他的家人一起,就地枪毙。”
夕阳的颜色,渐渐从西边的天际漫了过来。草地的模样,变得更加生动了起来。由远而近的牛羊的鸣叫声,又给寂静空旷的原野,平添了不少鲜活的活气息。
祥子安排好了队员,便带着黑娃淑珍,一起来到了老者的毡房。
中年女子,坐在地毯上抽泣,两个几岁的娃,污花着脸,灰溜溜的依偎在女子左右。而老者,也像是泥塑般的,蹴在毡房的边缘,目光失神的瞅着地面。
见祥子一行进来,老者的目光,像风吹死灰里的火炭般的闪烁了一下,便又马上恢复了死一样的冰冷。
祥子搬过一截,被当作板凳用的木头,坐在老者的对面,面色温和地笑着说:“老人家多大年纪咧?”
老者木然的瞅了祥子一眼,长吁一口气,说:“七十一。”
“您就一个孩子么?”
“还有一个闺女,嫁到了新地。”
“你家有多少牲畜就能维持生活?”
“一头奶牛,三十只羊就差不多。”
“你们把抢来的牲畜,打算咋处理?”
“等阿山的人过来,卖给他们。”
“你们总共抢咧多少牲畜?”
“羊五百多只,牛四十多头,三十几匹马。”
“都在这里么?”
“月头阿山的人,赶走了一百多只羊,换了抢和子弹。”
“你们不知道,抢人家的东西,是犯法的么?”
老者,悲苍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他们不听我的劝,说是有阿山的乌斯满撑腰,不用怕政府。”
顿了一下,老者眼中忽闪着晶亮的东西,急切的瞅着祥子,嗫嚅道:“你打算把他们咋办?”
祥子正色道:“他们不但抢牲畜,还杀过人,要把他们押回县里问罪。”
老者悲凉地叹了口气,眼中露出绝望的光芒。
祥子悲悯的瞅了他一眼,口气缓和地说:“巴拉提岁数还小,你这把年纪咧,家里也没个帮手。所以,我打算把他留给你。”
老者听了,呆木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活泛了起来。
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地说:“你说的是实话么?”
祥子冲他温和的笑着说:“是实话。而且,还要给你留下四十只羊,一头奶牛,一匹马和两峰骆驼。希望你能带着孩子们,在这里好好过日子。”
老者,像是情绪有些激动,伸出一双粗糙得像树皮似的手,紧紧的拉住祥子的手。
干裂的嘴唇,痉挛般的蠕动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淡蓝深邃的眼里,又扑闪出两窝清亮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