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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撒听祥子说,淑珍给他把新鞋做好了,便一溜烟的窜了过来。
淑珍望着木撒乌黑泛亮的脚,套在四处开花的布鞋里,一只拇指还探头探脑的像是龟视着什么。淑珍鼻子一酸,拿出一双趿拉板儿(拖鞋)递给木撒,神情爱怜道:“先去水槽把脚洗干净,换上这个把旧鞋扔咧,窟窿眼睛的都成啥哩。赶明儿,干娘再给你做两双。”
木撒目光暖暖的瞅了淑珍一眼,便闪身出了门。不大功夫,木撒便挽着裤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淑珍欣慰的瞅了一眼,除脚腕还有些许陈年的垢痂,像撒上了荞麦皮似的,斑驳出一些不规则的图案外,脚面已经见到了本来的颜色。
木撒穿上新鞋,惬意舒坦的在地上走了两圈,乐得咧嘴笑道:“太合适哩,穿上它我都不敢走路哩。”
见木撒换了新衣新鞋,看起来比从前精神了许多。淑珍欣慰一笑,突然转移话题说:“听说你本事大得很,不但能打猎还会钓鱼哩。”
木撒腼腆一笑说:“小时候就爱下河摸鱼,到这里还钓过两次鱼哩。”说着,略显沾沾自喜的样子。
淑珍见状,故作馋样的嘟囔道:“窝在这里天天都是肉肉肉的,真把人给吃烦哩,就想弄条鱼换换口味,可这山又给围得马桶似的,连个兔子都出不去,真是烦死个人咧。”
木撒略微迟疑了一下,诡秘一笑低声道:“我有办法弄到鱼哩。”
淑珍听说,顿时一副欣喜的样子道:“你有办法?从哪弄哩?这谷里只有癞蛤蟆。”
木撒嘻嘻一笑,更加捏着嗓子神秘道:“我去博湖钓,那里的鱼可肥可多哩。”
淑珍一副惊疑的样子说:“不是不让人随便下山么?你能弄上尕司令的手谕?”
木撒诡秘一笑,像是胸有成竹。冲淑珍俏皮的眨眨眼,悄声道:“我有办法哩,赶明儿下午你就能吃上鱼。”
说着,便兴高采烈的蹦出了门。
虎子不但在博湖四周安排了暗哨,还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不但放了暗哨还巧妙的设置了一个消息树。
八天过去了,山上没下来一个人。碧波荡漾的博斯腾湖面,白天水光粼粼苇波轻曳,夜晚则秀镜揽月鸭寂蛙鸣。
虎子让所有参战人员,严阵以待随时出发。然而,时间像手中的细沙般悄悄划过,父母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儿消息。
这天清晨,虎子和水手张亮徐明依然装扮成下湖打鱼的村民,在湖沟暗岔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太阳刚刚泛白,就有人匆匆发出信号,山上来人了。
久违的消息让小船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水手将船迅速划到一处既能尽揽湖面,又不被岸上的人轻易发现的水湾。不多时,只见一个衣着光鲜,足踏新鞋的半拉小子朝湖边匆匆走来。他好像熟悉这里的水面,径直来到一处浅弯,毫不犹豫的整理好鱼线,便振臂将安好饵料的鱼钩抛向水里。
静静守候了一会,就见那娃一抖手拽着鱼线就朝坡上跑,须臾间便见一条活蹦烂跳的野鱼被细细的鱼线拽上了岸。那娃兴冲冲的跑过来,给鱼鳃上栓了根绳,将绳的一头系在湖边的马连草上,便将鱼放心大胆的抛进了湖里。
看起来,那娃还真是个钓鱼的高手,不大功夫那娃便将拽鱼的动作重复了三次。
此时的太阳已渐渐的定在了头上,清波荡漾的湖面像是有了温热的感觉。看样子,那娃并不想钓出更多的鱼,三条鱼到手,那娃便慵懒的坐在湖边,像是在欣赏着湖光山色的静美,又像是在想着心事或者回忆着什么。也许,此时他的眼里只有一片静止的水色。
那娃僵坐了一会,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似的,手脚麻利的扒下衣裤,便赤条条的跃入水中。
虎子见机会来了,便给张亮使个眼色,清波动处张亮的身影已经化作一缕微波消失的无影无踪。虎子随即和徐明划着小船疾速的朝岸边靠来。
虎子瞅了眼平静的水面,伸手抱起那娃的衣服便闪到了红柳丛的后面。两人一个搜查衣服一个搜查裤子,翻腾了一阵,都不约而同的瞅了对方一眼,眼中的疑惑是惊人的相同。于是,两人又互换衣裤,再次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然而,摸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却没发现丝毫异常。就在两人近乎绝望之际,目光却同时落在了那双全新的布鞋上。于是,便迫不及待的一人一只,又像是在审视玉石般的端详了起来。徐明甚至将鞋对着太阳反复的照看。
就在二人无计可施之际,一个不太显眼的虎头标记进入了虎子的眼帘。于是,虎子猛然兴奋的嚷道:“刀子!快。”
徐明迅速拔出匕首递给虎子,只见他顺着鞋帮轻轻一划,开口处便有一卷墨迹斑斑的白纸徐徐露了出来。
木撒潜在水里游了一会,刚刚冒出头换了口气,就突然觉得双腿被啥东西牵着往下沉。他猛的圈身回头,只见一个口衔尖刀的人正拽着自己朝芦苇根下窜。
他焦急反抗,却一点用都没有,握住自己腿腕的那只手,就像铁钳般的紧紧箍在那里。一股极度恐惧的情绪顿时蔓延了他的身心,灌下两口清凉的湖水,木撒几乎晕厥了过去。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木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懵愣间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趴在一堆干腐的芦苇杆上。疯狂的蚊子已经将自己的身子覆盖了一半。他迅速坐起,本能的抓起一把芦苇拼命的驱赶着顽强不屈的蚊子。斜眼望去,那人却躺在不远处的干芦苇上朝自己吃吃的笑。
木撒像是胆子壮了起来,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啥人么?为啥拽我哩?这湖又不是你家的。”
那人嘻嘻一笑,满脸赖相的说:“唉,你还说对了,这湖就是我家的,你咋地?”
木撒也没心理他,轻叹口气,略显烦躁的嚷嚷道:“不和你耍哩,我还要赶路哩。”说着,就要下水。
张亮嘿嘿冷笑道:“要么陪我说会话,要么吃我一刀子。”说着,举刀在胸前晃了晃。
木撒刚才是领略过张亮的能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怯生生道:“说啥哩你来快说,人家真是要赶路哩。天黑路就不好走哩。”
张亮嘻嘻一笑道:“从哪里来?咋就只抓三条鱼?”
木撒略微迟疑了一下,目光闪烁道:“我家住在南山根,鱼抓多了我嫌拿着重。”
张强故意怪声怪气的说:“南山根是啥地方?我咋就没听说过。这方圆几十里都没个人烟,你娃娃糊弄谁哩?”
木撒懵愣了一下,继而嘴角抿出一丝狡黠的笑说:“谁说没人烟哩?你不就是人么?”
张虎微愣了一下,刚想冲木撒发作,却见虎子远远朝他挥手发信号。于是,故作烦躁的说:“咱两个都是偷鱼的,对外谁也别声张,下次见面咱就是朋友。”说着,便纵身跳下了水。